第91章 受拘束者（三更）
哈？
亚诺的指尖僵硬，难以置信地凝视著掌心那团不及他拳头大的、尚带温热的肉块。
他凑近看，才勉强从那扭曲的形態中辨认出极其微弱、几乎被抹去的五官痕跡一一那是被强行中止发育的证明。
四肢萎缩得如同乾枯的虫，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而本该是躯干的部分则像一层薄薄的、被揉皱的皮，紧紧地黏附在比例失衡的头颅上，共同构成了这个畸形、非人的存在。
“现在我大概知道球体上那个洞是干什么的了。”贝西下继续说道，“应该是用来供应营养和排泄的—不过被改造成这种支离破碎的身体结构，一旦离开那根管子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死了。”
“见鬼。”饶是亚诺，此刻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室息般的寒意，“所以莱奥斯家是把刚脱离母体的婴儿，活生生塞进了这个小球里，像餵养蛆虫一样，只用一根导管维持其生命？”
这下他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莱奥斯家寧可顶著外部的巨大压力，寧可无视学院和教廷的问责，一定要强行先把这个东西处理掉。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把人折磨成这种形態囚禁起来，是为了什么？”亚诺异。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人类总有些能让我都为之惊嘆的想法。”贝西下舔了舔爪子，“不过球壳里面还有符文或许能搞明白它的用途，只是这些符文並非我所来自的世界的產物，所以我看不太懂。
听到贝西卜的话，亚诺拿起桌上被切开的球壳，內壁確实也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些符文和位於表面的內容不一样，不是常见的通用奥术符文，而似乎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
这本该需要那种对符文研究极为精深的大师才能给出解读，但巧的是，拜亚诺曾在禁书之海里阅览的上百本吉书所致，此处的一部分符文形状刚好能和他看过的其中一本书的內容对应上。
“《陶努比斯的缚炉之页上卷》——“
亚诺皱眉，在脑海中调出对应的书籍。
相传陶努比斯是大陆西边一处上古国度里执掌幽冥和魂魄的神明，只是由於那国度覆灭许久，
有关於其的传说和信仰本该早已经磨灭在歷史尘埃中。
而这尊神明的符文多和灵魂有关，使亚诺能看懂球壳上的半边內容，大意是“拘束”，“撕裂”，和“控制”。
虽然剩下半边的符文因缺失下卷而晦涩难解，但仅凭这冰山一角，结合球体来自“刻印之间”的事实，亚诺脑海中那恐怖的拼图已然完成：
这个球体来自刻印之间，他们就是靠这个几乎可称之为褻瀆生命的东西，来批量生產魔偶核心。
而莱奥斯家的魔偶能比其他魔偶表现的更为“智能”，恐怕与之脱不了干係。
亚诺將球壳盖回，深深嘆了口气。
但问题是，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用这个东西指控莱奥斯家？
他没法证明这是来自於莱奥斯家的工厂，莱奥斯家与帝国上层贵族关係密切，多方勾连，只用这个就想与他们对峙绝无可能。
交给学院？
先不说学院上层与莱奥斯家有合作，唯一在调查这个事件的维克多教授还被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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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几个教授愿意为这么个东西赴汤蹈火？比起调查，反手把亚诺交给莱奥斯家反而更有可能。
背后是控制整个帝国工业的財阀家族，亚诺的存在相较於对方不过一只楼蚁。
那要事不关己，高高掛起吗？
要是亚诺没看明白这东西他还能假装不知道，但偏偏他很清楚其来龙去脉。
因为这是维克多教授不惜被捕，才把这玩意交到他手上的。
真是见鬼。
亚诺看著窗外夜色，此刻脑海中又忽然响起维克多教授曾对他说的话一“你確定要淌这趟浑水吗？”
他不由苦笑，这时才终於明白过来教授整个盗窃计划的用意。 被那老登给算计了。
但说实话，他对维克多教授这般做法却怨恨不太起来。
因为对方只是做了个展示，通过燃烧自己发出的火光，给亚诺照出了一丝隱藏在深邃黑暗中庞然巨物的一角。
他没有任何逼迫，亚诺完全可以因为害怕选择退缩，让他的牺牲付诸东流。
那结果便只能是当他看错了人。
但这却偏偏是最让亚诺无奈的地方。
因为那老登没有看错人。
“你真的欠我个大人情，维克多教授。”
亚诺低声喃喃，將球小心的塞回衣兜。
既然决定，姑且还是继续探查下去。
嘛，往好处想，他可是穿越者，作为蓝星穿越者，总得有个嘎人全家的目標才符合身份。
咳，当然，这话只是说笑。
只是他现在姑且在暗处，也不是没有自保的手段，若到时候实在风险巨大，再根据情况想对策吧。
考虑到学院和帝国官方都不太合適联手，但还有一方或许可以尝试。
那就是教廷。
若有瑟拉妮的帮助，把整个教廷拖下水对付莱奥斯家族，这事情还是能办的。
只是瑟拉妮那傢伙比较自私自利，要怎么说服她肯对付莱奥斯家族是个难点。就算以黄昏之主的名义下达旨意，如果引起她反抗降低信仰度肯定是不好的。
其次就是，没有充足的证据就让她出手也只会打草惊蛇，万一没有拿下莱奥斯家，弄巧成拙反而可能还会让瑟拉妮在教廷中的名望下降。
虽然是圣女，但也只是月之塔的圣女，教廷还有日之塔和星之塔，並不是瑟拉妮的一言堂。
真是麻烦啊亚诺摩下巴，总归还是因为自己实力不够，无权无势，所以眼下只能借力打力。
这是自魔女袭击后，他头一次產生了渴望成长的急迫感。
亚诺摩下巴，如果能让腐根长到下一阶段，再推进系统的主线任务，或许实力可以有个大幅增长。
但奥尔斯兰领的信徒扩增已经很缓慢了，毕竟只是地方信仰不是什么大型宗教。
而腐根的信仰距离下一级还是差了一点点，眼下这个一千来点的缺口实在补不上。
皇城里他又找不到机会传教亚诺调出系统面板，再次看了看腐根的技能介绍。
【腐根拥有获取信徒的能力，使人们对腐根產生信仰或者恐惧】
对了，恐惧也是可以的。
亚诺拍了拍脑袋。
虽然恐惧转化的信仰值没实际信徒来的多，同一时间，大概十个人的恐惧值才能比上一个人產出的信仰，但一百个信徒他找不到，製造个几千人的恐慌事件或许可以试试？
思路开拓起来，他登时有了个不错的想法，
反正现在因为魔偶暴动人心惶惶，那莱奥斯家找他几次麻烦，他姑且顺手也给对方整点噁心的好了。
於是，隨著亚诺心念微动，一直守望在边上的三眼鸦隨即扑腾翅膀，向夜空飞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乌鸦飞抵城中，扩散出数道分身落到位於城南的公墓。
此刻城中街道正笼罩著迷雾，它们游曳其中扇动翅膀，洒下一片片骇体孢子。
不过多时，一只只长满青色霉菌的枯手，从坟土里缓缓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