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诺跨过画框的一刻,一股混合了羊皮纸与朽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回头望了眼,画框呈现一片漆黑,但若细看,能发觉那黑暗正如水波荡漾。
两小时內必须要回到这幅画,出去后还想再进来,得等一个礼拜后身上的“標记”完全消散才行。
標记具体是什么,管理员表示无法解释,他只知道这是第七廊歷来的规则。
“可能是某种诅咒。”贝西卜说道,“不过有本大人在,两小时搞定轻轻鬆鬆啦。”
閒聊几句,一人一猫已来到一扇门前。
走廊没有从画外看起来的那么幽深,长度也就大概十来米。
推开门,后面是空旷的大殿,螺旋排列的书架与亚诺在外面见到的主馆大堂颇为相似,只是这里空空荡荡,没有一道人影。
金色辉光从穹顶上的玻璃窗中洒落,入眼间满是神圣与静謐。
亚诺打开怀表,指针停在六点零五分,此时相较於进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他即刻开始在书架上寻找那本黑色封皮的书籍,由於不知其具体名字,他也只能从第一个字母开始目光扫过架上那些绿绿的书册。
贝西卜抬起鼻子,若是遇到了蕴含特殊魔力的书籍,它便会伸出小短手指给亚诺,让其检查一下。
“《阿兹瑞尔的低语》,《安普赛河勘察记录》,《奥莱克西婭的小学日记》这都什么玩意儿。”
然而,书架上的书种类丰富的有些超乎想像,从充斥著宗教意味的晦涩书簿到画满涂鸦的手写本应有尽有。
亚诺隨手翻开那本“小学日记”,看到纸上一只蜡笔涂画的小龙正在张牙舞爪的喷火。
咦,等下?这名字原来不是巧合吗?
亚诺一怔,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轻响,像是书本落地砸出的动静。
他放下日记本,和趴在肩头的小猫对视了一眼,“你听到声音了吗?”
“嗯,在那个方向。”小猫抬爪指了指。
亚诺绕到边上的迴廊,穿过几排书架查看声音的来源,隨即望见几本书正摞放在地上,像是有人特意將它们从书架里拿出来的。
大殿非常安静,温暖的光线落在书本上,照亮了最顶上书本封皮上的字体——
“七日成就魔法大师”
亚诺撇了撇嘴角,隨即无视了那书,转身回去继续找黑色封面的羊皮书。
“我还以为你会想捡来看一下上面写什么呢。”贝西卜在一旁说道。
“时间有限,这种看起来就充满欺诈意味的书我才懒得看”
亚诺话音还未落,身前的书架里又掉出几本书,挡在了他的脚前。
《禁忌之咒》,《逆生摇篮曲》一系列看起来便不是很正常的书名显露出来。
“我也不需要这种。”亚诺摆手,“如果真想推荐,不如帮我找一本有黑色封皮的笔记。”
他的声音迴荡在空旷大殿,冥冥之中,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听懂了他的话,一本裹著黑色封皮的书倏忽从天而降,落在亚诺脚边。 “很智能的样子。”贝西卜好奇凑低脑袋嗅了嗅,“这本书的味道充满了不详当然,对我来说反而很亲切。”
儘管小猫这么说了,亚诺还是俯身捡起了书籍,毕竟任务要求的那本“晦暗者的笔记”看描述也是充斥著不详的。
但当他摊开书页,却看到內里的纸张上通篇只写著一句话——“你被耍了”
“哟嚯?”
亚诺挑眉,可话音还未落下,两边的书架便“轰”一声爆发出剧烈震动,大堆书籍如海啸一般倾泻而下。
羊皮纸泛滥成的海洋將瘦高的身影淹没,整座大堂霎时间如被风暴席捲,一排排书架如多米诺骨牌倒下,漫天飞舞的纸张化作飘摇雨点。
涌动的书籍若湍流卷著亚诺上下翻腾,他在书海里沉浮了几番,才好不容易扒到一台漂浮在“海面”上的书柜,稳住了身形。
说实话,他本不理解这书柜是什么原理能够浮在一堆纸张上面,但隨即出现在他眼中的景象,令他很快便释然了。
海。
原本的大殿,此刻竟已经成了一片无比辽阔的汪洋大海。
密密麻麻的书本外铺开成了碧蓝无垠的海水,亚诺抓住的书柜只像是漂浮在其上的孤舟。
四下都望不见尽头,来时的大门早已隱没在天边。
头上的穹顶也成了天空,甚至能看见远处即將落下海平面的夕阳。
“真是个疯疯癲癲的空间。”差点被冲走的小猫像树懒一样紧紧抱著亚诺的脖子,骂骂咧咧。
隨著太阳落下,海面上漫起阵阵迷雾,越发浓郁。
这下该往哪儿走,却是更难判断了。
亚诺用手杖当船桨,划动身下的书柜在迷雾中穿行。
渺小的人影在海里徐徐飘荡,天空中日光渐沉,更穿不过浓郁的雾气,使海面逐渐显得一片暗沉。
亚诺很难想像,一座图书馆居然能让他生出在大海上孤独漂泊的感受。
贝西卜指出魔力最浓郁的方向,亚诺划杖前行,小片刻后,迷雾中渐渐显出一座岛屿的轮廓。
岛屿中央矗立著一座直插云霄的哥德式城堡,尖顶刺破浓雾,在昏黄天光中投下森然剪影。
他划船贴近,很快愕然发现那岛屿远没他想像中的大,恰恰相反,整块面积大概只有两个厕所隔间的大小。
岛上的城堡更是如同一座微缩模型,立起的尖顶顶多和亚诺的腰部差不多高。
但岛屿上能够看见稀稀疏疏的迷你人影,似乎是当地的村落正在和城堡中的卫兵发生衝突。
两方人马在堡垒前的平原上排开阵型,打的不可开交。
“嗷——”
一只通体漆黑的巨龙从城堡中飞出来,喷出火焰,眨眼间便將握草叉的村民们组成的大军尽数烧成飞灰。
但这在小岛上毁天灭地的龙,实际上整个也就比亚诺手掌大上一些,在亚诺眼里更像是一条长了翅膀的蜥蜴。
不过亚诺看著这景象,却莫名的感到有些眼熟,隨即很快想起,这似乎正是家里某本故事书中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