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歌曲简谱,李兆坤没有再上床补觉,而是直接做起了早饭,
六点刚过,早饭便做好了。
李兆坤毫不留情地将孩子们全叫了起来,早饭吃的是鸡蛋面,大毛几个哀声哉道,还以为能吃大餐呢!
没想到只是鸡蛋面,鸡蛋面虽然不差,但距离大餐还有一段距离,不得不说,经过了大半年的投喂,小家伙们的胃口被养叼了。
记得刚穿越那会儿,老太太同样做了一碗鸡蛋面,小家伙们那种渴望的眼神,至今令他印象深刻。
吃完鸡蛋面,李兆坤随口交代了几句,然后便推着自行车出门了。
今天公交车不一定能恢复,还是骑车更保险点。
此时的四九城,整个儿一片狼借。
洪水虽然退去了,但街头的积水还未完全消退,道路泥泞不堪,两旁的树木也被洪水冲得东倒西歪,不少市民在废墟中翻找着能用的物品。
几个淘气的小娃娃们,在水坑边尽情玩闹,时不时地溅起一片水花。
市区的主干道上,一大群人正拿着铁锹或者扫把,积极清理着淤泥,街道上已经有不少商店恢复了营业,生活虽然充满艰辛,但一切都在恢复。
到了棉纺厂,刚好八点钟。
时隔一个多星期,再次看到李兆坤,朱广庆忍不住调侃道:“哟,咱们厂什么时候来了一位非洲友人?”
“班长,过分了,我不就是晒黑了一点吗?哪有您说得这么夸张?”
李兆坤没好气道。
朱广庆呵呵一笑:“看样子,你小子这段时间确实吃了不少苦。”
“唉,吃苦算什么,我差点连小命都没了。”李兆坤诉苦道。
“真的假的?出啥事了?”
朱广庆连忙关心道。
李兆坤反问了一句:“红星轧钢厂出事了,您老听说了没?”
“恩!”朱广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补充了一句:“听说昨天淹死了不少人——"
“我当时就在现场,我们家老爷子也掉水里了,是我奋不顾身跳下去救起来的,说真的,要不是命大,我们父子俩差点就回不来了。”
李兆坤摆出一副庆幸模样。
朱广庆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晴:“你没开玩笑?”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李兆坤苦笑道。
“那你小子确实命大!”
朱广庆由衷感慨了一句,随即拉着李兆坤问起了当时的经过,这两天红星轧钢厂的事闹得很大,几乎是全城皆知,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李兆坤把自己的亲身经历,以及打听到的事,都详细说了一遍,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两人身边围的人越来越多。
张婶听完后,忍不住当场落泪:“那个小蒋也太可怜了,年纪轻轻人就没了,都还没结婚呢!”
“谁说不是呢?他在老家还有一个对象,两家都说好了,等过完年就结婚的。”李兆坤附和道朱广庆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早就见惯了生死,倒是没有那么伤感:“小蒋是为救战友而牺牲的,对得起他身上的军装,也算死得其所了。”
李兆坤没打算隐瞒,趁机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为了谁》的简谱:
“这两天的事给了我很大触动,昨晚我熬夜写了一首新歌,等会儿让我师父瞧瞧,看能不能发表出去。”
朱广庆见李兆坤又写了首新歌,立马接过简谱看了起来,他虽然看不懂曲子,但看看歌词还是没问题的。
“泥巴——”
“这个字怎么念?”
“裹,裹起来的裹。”
“咳,泥巴裹满裤腿,汗水湿透衣背。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却知道你为了谁。获,为了春回大雁归·——"
只是听了几句歌词,众人表忍不住轻声夸赞起来。
“歌词写得真好啊!”
“小李,好样的。”
“兆坤,你这家伙太有才了,这歌词写得就跟诗歌一样。”
很快,朱班长念到了最后一段:“谨以此歌纪念人民的子弟兵蒋建武同志,以及牺牲在红星轧钢厂救灾行动中的所有遇难人员。”
歌词朗读完毕,现场突然陷入一片安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最终还是朱广庆打破了沉默,他将简谱还给了李兆坤,同时催促道:
“这是一首好歌,别再耽搁了,赶紧给你师父送过去,早点把歌练好,到时候我们也都过去听听。”
“那班长,我先过去了,待会儿可能要请几个小时的假——”
李兆坤点了点头。
“没事,今天小灶少,老胡一个人就行了。”朱广庆摆了摆手。
“老胡,待会儿您辛苦点。”
李兆坤意道。
“行啦,跟我客气啥,你赶紧去吧!”胡春柏挥了挥手手。
李兆坤朝众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便去了师父的办公室。
张淑兰看着黑不溜秋的徒弟,连忙关心道:“你这段时间干嘛去了?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师父,我之前不是跟您汇报过,厂里派我抗洪救灾去了。”
李兆坤说完,立马递上了简谱。
张淑兰接过简谱,随口问了句:“这是“师父,这是我的新歌。”
李兆坤回答道。
“新歌?你又写出新儿歌了?”
张淑兰顿时眼睛一亮。
如今距离六一儿童节才过去两个月,没想到徒弟又有新歌了,别的不说,这创作效率是真的高李兆坤摇了摇头,赶忙纠正道:“师父,我这次写的不是儿歌。”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瞧瞧。”
张淑兰一听这话,兴趣更大了,连忙看起了简谱。
这一看不要紧,让她大为震惊。
李兆坤看着满脸严肃的师父,忍不住试探道:“师父,我这首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你这首新歌跟你之前的那两首儿歌一样,写得都很好。”
张淑兰不假思索道。
“那您——”
李兆坤满脸都是疑惑。
张淑兰仔细打量了一番徒弟,看得李兆坤有些莫明其妙。
“师父——”
张淑兰终于露出了笑脸,再次开口了:“兆坤,师父是真没想到,你在音乐上的天赋,居然会有这么高。”
“师父,您太高估我了。”
“没有,我没有高估你,恰恰相反,我之前有些太低估你了。”不等徒弟开口,张淑兰指着简谱继续说道:“从这首新歌上,师父看到了一种很新的音乐风格——"”
“新风格?”李兆坤故意装出了一副迷茫模样。
“没错,就是新风格。”
张淑兰顿了顿,当即解释道:
“咱们当下的音乐歌曲,旋律以简洁明了为主,节奏感比较强,而你的这首《为了谁》,怎么形容呢,有一种柔和的美,情感表达也更为细腻。”
李兆坤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师父,您的意思我有些懂了,这歌不符合主流,要不您帮我修改—下?”
“不用不用,这歌本来就是这种风格,强行修改只会不伦不类。”
张淑兰连连摆手。
“那“兆坤,师父早就说过了,你是一位真正的音乐天才,就凭这首新歌,足以证明你已经是一位音乐大家了,而且还是开山立派的那种,甚至可以媲美聂耳和洗星海这样的老前辈"
张淑兰不吝夸奖道。
听到这两位名人,李兆坤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师父,我还差远了,没您说得那么好,您太——”
“不用谦虚,师父说的都是事实。”张淑兰重新拿起简谱,郑重其事道:“你的这首新歌,对当下所有音乐创作者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启发,没准儿,这就是未来的前进方向。”
李兆坤听完师父的评价,顿时感觉脊背有些发凉,他现在有些不太确定,要不要把这首歌曲发表出来。
老话说得好,超前半步是先驱,超前一步是先烈,他怕自己承受不起。
张淑兰没有看出徒弟的疑虑,继续说着:“看来,你这几天的苦没有白吃,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你也写不出如此情真意切的歌曲。”
李兆坤越想越怕,当即挑明了问道:“师父,您说,我这首歌如果发表出来,会不会招来批评/
“批评?你怎么会想到批评?”
张淑兰满是不解。
“您不觉得我这首新歌,风格有些过于西化了,会不会被人说成是资本主义社会的靡靡之音?
李兆坤志忑不安道。
张淑兰简直哭笑不得:“你瞎想什么呢?你听过靡靡之音吗?这首《为了谁》感情真挚,歌颂了广大人民群众和子弟兵,怎么可能是靡靡之音?”
“真不会吗?”
李兆坤还是有些不放心。
其实,他现在的这种状态,是一种典型的被迫害妄想症。
“别胡思乱想了。”张淑兰懒得解释,一手拿着歌曲简谱,一手拽着徒弟的骼膊:“走,跟师父去排练室,咱们先把这首新歌完善一下。”
排练室里,张淑兰一遍遍地唱着《为了谁》,让徒弟仔细分辨,如果有不对的地方,立马提出来修改。
没办法,李兆坤虽然不是五音不全,但发音跟专业人士没法比,儿歌还能对付,正常歌曲就不行了。
师徒俩一直忙到了下午两点,直到李兆坤肚子饿得咕咕叫,张淑兰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手表,顿时满脸惊讶道:“没想到都下午两点了,食堂这会儿应该没饭了,跟师父回家吃吧!”
“好咧,好久没尝您的手艺了。”
李兆坤没有客气。
“师父厨艺再好,也比不上你这个专业厨师。”张淑兰收起简谱,再次旧事重提:“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去宣传处工作?夏厂长早就答应了,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调过去。”
徒弟这音乐天赋,高得出奇,不能再让他待在食堂里浪费人生。
“师父,真不用了,我喜欢当厨子,每次炒菜的时候,脑袋里都会自动出现各种旋律,这大概就是您说的音乐灵感吧!”李兆坤开始胡说八道。
“真的?还有这种事?”
张淑兰异道。
李兆坤点点头:“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一个连五线谱都看不懂的厨子,怎么会创作歌曲?”
“如果是这样,那你还是留在食堂比较好,灵感这东西很玄乎,有时候说来就来,有时候想破脑袋都没用。”
张淑兰有感而发道。
“师父,多谢您体谅。”
李兆坤暗自松了一口气。
走着走着,张淑兰很快又有了新想法:“兆坤,你想不想去大学里深造一下?以你现在的名声,应该不是问题。”
“师父,我哪有这个时间?大丫他们几个,我都快照顾不过来了。”
李兆坤虽然有些小心动,但还是毫不尤豫地婉拒了。
“只是偶尔过去听几节课,没让你修完全部课程。”张淑兰解释道。
李兆坤再次摇摇头,而且找到了非常充分的借口:“师父,您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之所以能创作出新风格的歌曲,就是因为没上过大学,不受那些老规矩的限制·”
“,你说得确实有可能!”
张淑兰若有所思道。
“再说了,我现在需要的是基础知识,俗话说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至于大学课程,目前还不到时候。”
李兆坤继续解释道。
将来等特殊时期结束了,他说不定会找个机会重新进入校园,园自己上辈子一个“上名校”的梦。
听到徒弟的分析,张淑兰越琢磨越觉得有理,当即放弃了劝说:
“行,那你继续跟着我学,回头等我教不了你了,咱们再来商量,到底是上大学,还是再帮你找一位新老师。”
徒弟这么高的天赋,不能这就么浪费了,这是在扼杀天才。
回到家,张淑兰直接煮了两碗鸡蛋面,眼下物资供应紧张,即便象他们这样的家庭,也不可能天天吃肉。
吃完面条,师徒俩又回到了排练室,继续修改着简谱,同时两人还讨论了编曲和乐器选择方面的问题。
张淑兰惊喜地发现,徒弟在编曲上,虽然很生疏,但天赋是掩盖不住的,往往能提出令人耳目一新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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