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划水,都仿佛牵扯着灵魂深处的疲惫。每一次呼吸,肺腑都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灵力枯竭带来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侵蚀着意识。
陆沉强撑着近乎破碎的身体,在冰冷的海水中机械地前行。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失血和虚弱而泛着青紫色。厚土盾受损的反噬、炼气九层修士隔空一掌的冲击、以及连续动用血遁术对精血本源的透支,几乎将他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全凭着一股“必须回家” 的顽强意念在支撑。
他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彻底昏睡过去,只能凭借《玄水诀》微弱的自动运转和星辉鳞片持续不断的温润滋养,吊住最后一口元气。神识萎靡,无法外放太远,只能依靠《古潮汐贝板》和深蓝色海图玉简上最基础的方位指引,以及记忆中雾隐岛的大致方向,艰难地跋涉。
途中,他又遭遇了几次小规模的海兽袭击。若在平时,这些低阶海兽他随手可灭,但此刻却成了索命的阎罗。他不得不拖着残躯,利用地形和周遭环境,极其狼狈地周旋、躲避,甚至不惜再次动用刚刚恢复一丝的灵力催动星槎剑,才堪堪将其惊走或斩杀,过程险象环生,伤势也一次次被牵动。
足足又耗费了比去时多出三倍的时间,当视野中终于出现那片熟悉得令人想哭的、被永恒浓雾笼罩的岛屿轮廓时,陆沉几乎要虚脱过去。
“终于…回来了…”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庆幸,有后怕,更有一种游子归家的安心。
但他并未立刻靠近。越是接近老巢,越是需要警剔。谁也无法保证,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雾隐岛是否被其他修士或妖兽占据。
他强打精神,绕着雾隐岛外围,在浓雾的掩护下,小心翼翼地游弋了数圈。神识虽弱,但结合怀中星纹罗盘碎片的“空间尺”与“空间颤”被动感知,仔细探查着岛屿周围的动静。
“恩?” 很快,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岛屿外围他布下的“水幻银杀阵”,依旧在运转!迷踪效果仍在,但那“银杀”部分,似乎…威力减弱了些?而且,阵法内核的能量波动,也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
“是灵石耗尽了么?” 陆沉心中一紧。阵法是他最大的依仗,若失效,雾隐岛将不再安全。
他更加谨慎地靠近,通过罗盘感知和残留的阵法权限,确认岛屿周围并无其他修士或强大妖兽潜伏的气息后,才选择了一处最隐蔽的登陆点,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岸。
一踏上雾隐岛的土地,那股熟悉的气息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的虚弱感。他几乎站立不稳,跟跄着扑向自己那位于岛屿内核局域的岩凹洞府。
洞口他离开时布下的简易隐匿阵法还在,并未被触动。他艰难地打入法诀,阵法光幕开启,露出里面熟悉却积了一层薄灰的景象。
“噗通”一声,陆沉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倒在冰冷的石地上,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
安全了…终于安全了…
强烈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几乎立刻就要昏睡过去。但他知道,现在绝不能睡!伤势和本源亏损太重,若放任不管,很可能留下难以弥补的暗伤,甚至动摇道基!
他挣扎着盘膝坐起,颤斗着手从储物袋中取出所有疗伤和恢复的丹药。
得自疤爷,品质最佳的玉髓丹、仅剩的两瓶中品回气散(水润版)、凝露草新炼制的一些低阶回气丹药…
他一股脑地将玉髓丹和大量回气丹药塞入口中,也顾不上什么药力冲突了,先稳住伤势、恢复灵力再说!
丹药入腹,化作道道或温和或狂暴的药力洪流散开。陆沉立刻全力运转《玄水诀》,引导药力修复千疮百孔的身体,填补枯竭的丹田。
同时,胸前的星辉鳞片光芒微亮,温润浩瀚的水元力如同母亲的怀抱,滋养着他受损的本源,抚平着精血亏空带来的撕裂感。怀中那初步修复的星纹罗盘碎片也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辅助纯化着涌入体内的灵气,提升着一丝炼化效率
洞府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陆沉粗重而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以及体内灵力流转时发出的微弱潮汐之音。
这一次的疗伤,远比上次更加漫长和痛苦。
玉髓丹的药力虽然后劲十足,但修复炼气九层修士造成的暗伤和本源亏损,过程极其缓慢且煎熬。陆沉几次都差点因剧痛和虚弱而中断修炼,全靠坚韧的意志力强行支撑。
日升月落,时光在洞外无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天,也许半月。
陆沉再次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时,眼中的虚弱和涣散终于褪去,虽然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但气息已经稳固下来,体内灵力也恢复了三四成左右。最严重的暗伤被玉髓丹勉强稳住,不再恶化,但本源的精血亏损,并非短时间内能够弥补,需要长期的水磨工夫和大量滋补元气的灵药。
“总算…暂时捡回一条命。” 陆沉长长舒了口气,心中后怕不已。这次外出,收获巨大,但代价也同样惨重。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走出洞府。
首先第一要事,便是检查并修复岛屿的守护大阵。
他来到鹰嘴岩阵法内核处。果然,作为阵眼能量源的那块下品灵石早已耗尽灵力,化为了灰白色的顽石。镶崁其中的银线脊骨也光泽黯淡了不少,显然在维持阵法长时间运转和之前升级时消耗了不少力量。
“辛苦你了。” 陆沉轻轻抚摸了一下温凉的脊骨,小心翼翼地将废灵石清理掉,然后忍痛取出了五十块下品灵石!
他将其中的四十九块嵌入内核阵眼周围的辅助节点,构建成一个更强大的供能体系。最后一块品质最好的,则作为主能源,嵌入内核凹槽。
嗡——! 随着灵石的嵌入,整个“水幻银杀阵”发出一声欢快的嗡鸣,复盖全岛的迷雾骤然变得更加浓郁灵动,隐匿效果大增!那些刻画在礁石上的阵纹再次亮起湛蓝的光芒,其中流转的银色丝线也重新变得清淅锐利!阵法威力,不仅完全恢复,甚至因为更充足的能源和陆沉修为提升后的微调,比之前更胜一筹!
感受着阵法重新带来的安全感,陆沉心中稍安。有了阵法守护,他才能安心养伤和修炼。
接着,他快步走向药园新区。
只见那四株普通霓裳草长势良好,叶片肥厚。凝露草也又成熟了一茬。而最让他关心的,是那株被归寿封印的异变惑神霓裳草。
它依旧静静地生长在原地,叶片墨绿,边缘的暗红纹路如同凝固的血液,没有任何气息外泄。归寿布下的封印牢固无比。
陆沉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异常,这才彻底放心。这株草是巨大的隐患,也是潜在的机缘,目前保持原状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然后,他清点了一下此次外出的收获。深蓝色海图玉简价值最大,蕴含无数信息和“虚空晶沙”线索;几十块近乎报废的下品灵石,聊胜于无;几株雾隐花;修为提升至炼气七层;星纹罗盘碎片修复十分之一,获得了被动:空间感知能力。
而代价是所有中品回气散和玉髓丹耗尽;厚土盾受损需长时间温养恢复;精血本源也亏损严重,需长期调养;多次重伤,虽然稳住了伤势,但仍需持续疗愈;灵石消耗巨大,仅剩三十馀块下品灵石。
收获与代价,可谓冰火两重天。
“当务之急,是炼丹疗伤,弥补本源,同时温养厚土盾。” 陆沉迅速制定了接下来的计划,“幸好,凝露草又成熟了,加之新采的雾隐花,或许可以尝试炼制效果更好的‘水元丹’或‘蕴脉丹’…”
他目光扫过这片熟悉而安全的雾隐岛,心中渐渐安定下来。虽然外面世界波谲云诡,危机四伏,但至少在这里,他有一个可以喘息、可以舔舐伤口、可以积蓄力量的巢穴。
这一次,不恢复到全盛状态,不做好万全准备,绝不再轻易外出冒险!
他转身走向炼丹局域,眼神沉静而专注。碎星海的风浪依旧,但雾隐岛,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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