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李奎那充满血腥味的威胁犹在耳边回荡,巷口散修们或怜悯或冷漠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陆沉低着头,肩膀依旧维持着那副因“恐惧”而微微颤斗的模样,脚步“跟跄”地挤出人群,仿佛一只被吓破了胆的鹌鹑,迅速消失在黑礁集纵横交错的陋巷阴影里。
然而,一脱离那些视线,他眼中的“徨恐”瞬间褪去,如同寒冰融化后露出的锋利礁石,只剩下冰冷刺骨的决绝和急速运转的冷静。五十灵石?配方?痴人说梦!黑鲨帮的贪婪如同无底洞,一旦开了口子,等待他的只有被敲骨吸髓,最终曝尸荒野!
三天?他连三个时辰都不会浪费!
第一步:清理资产,换取保命底牌!
陆沉没有返回那危机四伏的草棚,而是脚步一转,如同幽灵般钻进了黑礁集最混乱、也最不问出处的局域——黑市。这里光线昏暗,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古怪的气味,摊主大多遮遮掩掩,眼神警剔。
他目标明确,直奔几个收购低阶妖兽材料和草药的摊位。储物袋里那些原本打算留着自用或日后处理的铁骨鱼鳞片、风干鱼肉、以及少量在雾隐岛采集的普通止血草,此刻毫不尤豫地全部拿出。
“铁骨鱼鳞片?品相还行,就是量少了点…算你十五灵珠吧。”
“风干鱼肉?凡品,灵气微弱,十灵珠。”
“止血草?年份太低,不值钱,打包五灵珠。”
摊主们压价极狠,但陆沉没有丝毫尤豫,点头成交。此刻,每一枚灵珠都是逃命的资本!最终,这些零碎材料换回了三十枚下品灵珠。加之今日销售饱腹膏所得的一百五十多枚灵珠,以及之前积攒的少许,他手头能动用的灵珠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九十枚。
这笔“巨款”在手,陆沉毫不停留,立刻走向黑市深处一个挂着不起眼符录招牌的破旧帐篷。帐篷里光线更暗,只有一个气息阴沉的干瘦老者坐在阴影中。
“要什么?”老者声音嘶哑。
“低阶遁形符一张,低阶神行符三张!”陆沉语速飞快,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急切”。
老者浑浊的眼珠抬了抬:“遁形符,隐匿身形气息,持续半炷香,炼气后期以下难以察觉,六十灵珠。神行符,大幅提升脚力速度,持续一炷香,每张十五灵珠。三张四十五,合计一百零五灵珠。”
这价格几乎掏空了陆沉刚刚到手的大部分灵珠!但他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立刻将一小堆灵珠推到老者面前:“成交!”
老者清点完毕,从身后的破木箱里摸索出四张材质粗糙、符纹黯淡的符录递了过来。陆沉一把抓过,入手微凉,符纸带着一股劣质朱砂和兽皮的味道。这就是他保命的底牌!
第二步:转移内核,轻装简行!
离开黑市,陆沉并未松懈。他避开主路,七拐八绕,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悄然潜回自己那间摇摇欲坠的草棚。棚内依旧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糊味和海腥气。
他动作麻利,没有丝毫留恋。最重要的物品早已深埋在棚外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装有《水元诀》玉简、老周头赠予的《低阶材料处理手札》和《玄水诀》注疏、以及那张残缺丹方兽皮的小包裹,还有那三十二块作为最后底牌的下品灵石!
他快速挖出这个小包裹,仔细检查无误后,重新用油布包裹严实,紧紧贴身绑在胸前。洞窟里那些批量生产的工具和剩馀的饱腹膏原料则被果断放弃——它们太显眼,也带不走。
第三步:制造假象,金蝉脱壳!
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制造自己“消失”的合理假象,争取宝贵的逃亡时间。
他找到了之前雇佣处理黄粟米的两名散修之一,那个看起来相对老实木纳、名叫“赵老蔫”的汉子。赵老蔫看到陆沉,脸上还带着一丝愧疚——显然他也听说了酒肆里老孙头闯的祸。
“赵大哥,”陆沉脸上带着“忧虑”和“后怕”,压低声音道:“黑鲨帮…独眼副帮主找上我了!要我交出配方,不然就…唉!这地方我怕是待不下去了!”
赵老蔫脸色一白,显然知道黑鲨帮的狠辣:“陆…陆小哥,那你…”
“我得出去避避风头!”陆沉“无奈”道,“我听说‘鬼哭礁’那边最近有‘墨玉藻’出现的迹象,那东西值点钱。我打算今晚就出海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捞点回来抵债…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凑够灵石。要是三天后我没回来…”他苦笑一声,递过去两枚灵珠,“麻烦赵大哥跟相熟的朋友提一句,就说…就说我陆沉为了凑灵石还债,冒险去鬼哭礁采墨玉藻,结果…唉,生死有命吧!”
鬼哭礁!那是黑礁岛附近有名的凶险之地,暗流汹涌,礁石如刀,常有低阶修士葬身其中。陆沉选择这里作为“葬身地”,合情合理。
赵老蔫看着那两枚灵珠,又看看陆沉“愁苦”的脸,重重叹了口气,接过灵珠:“陆小哥…你…你保重!这话,我一定带到!”
陆沉“感激”地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迅速消失在昏暗的暮色中。赵老蔫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很快也融入了散修的人流。很快,“陆沉为了凑灵石还黑鲨帮的债,今晚冒险去鬼哭礁采墨玉藻”的消息,就会在底层散修的小圈子里悄然传开。
第四步:月夜潜行,扬帆远遁!
夜幕降临,海风带着刺骨的凉意。黑礁岛聚集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海浪拍岸的单调声响和零星几点灯火。
陆沉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来到偏僻的租船点。他没有去找那个神秘的干瘦老船主,而是选择了另一个面相憨厚、话不多的船主。付了双倍的租金,租了一条相对结实、带有一面破旧小帆的舢板。
“这么晚了还出海?小哥要去哪?”憨厚船主接过灵珠,有些疑惑。
“去…去东边下网,碰碰运气。”陆沉含糊其辞,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船主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多问,收了钱,叮嘱了一句“小心暗流”,便自顾自去休息了。
陆沉解开缆绳,将小船轻轻推入水中。他没有立刻上船,而是警剔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监视后,才如同一尾游鱼般敏捷地翻身上船。
他没有升起船帆,而是拿起船浆,凭借炼气五层的力量和对水流的熟悉,悄无声息地划动小船,朝着远离黑礁岛、远离鬼哭礁的方向——东北方,那片被浓雾笼罩的未知海域,快速驶去。
小船破开漆黑的海面,渐渐远离了黑礁岛那如同巨大阴影般的轮廓。冰冷的星光洒在海面上,映照着陆沉沉静而坚定的脸庞。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吞噬了原主、也差点吞噬了他的岛屿,眼中没有丝毫留恋,只有对新生的决然。
雾隐岛,那才是他唯一的生路!
然而,就在小船即将彻底融入黑暗的海面时,陆沉敏锐的神识捕捉到,在岸边一块巨大的礁石阴影下,似乎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是错觉?还是…黑鲨帮的暗哨?
陆沉心中一凛,不再多想,双臂发力,小船如同离弦之箭,更快地驶向浓雾深处。无论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逃亡,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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