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原,名副其实。
甫一踏入这片传说中星辰坠落之地的外围,陆沉一行人便感受到了与归墟海眼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心悸的压抑。
天空是扭曲的暗紫色,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常年浸染。不见日月,唯有无数破碎的、拖着黯淡光尾的星辰碎片,如同凝固的泪滴,永恒地悬浮在天幕之上,散发着混乱而危险的星辰辐射。大地支离破碎,遍布着深不见底的陨石坑和嶙峋怪异的晶化岩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金属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能侵蚀神魂的异种能量。
这里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肉眼可见的空间褶皱如同水波般荡漾,偶尔会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吞吐着毁灭性的虚空乱流。神识在此地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和干扰,即便是陆沉炼虚后期的强大神识,也只能勉强复盖方圆数百里,且感知变得模糊不清。
“好家伙,这鬼地方,感觉比魔鬼礁还邪门!”石破山咂咂嘴,体表浮现一层土黄色的光晕,抵御着无处不在的星辰辐射和异种能量侵蚀。
诸葛明手持一个特制的罗盘,指针疯狂乱转,他眉头紧锁:“此地磁场完全混乱,星辰轨迹扭曲,连最基本的方位都难以辨明。更麻烦的是,空间节点脆弱不堪,大规模法术波动很可能引发连锁崩塌。”
冷锋沉默地握紧长枪,枪尖有微芒吞吐,切割开靠近的混乱能量丝线。云婉卿撑起一道柔和的水蓝色光幕,净化着众人周围的侵蚀性能量。赤练仙子则小心翼翼地收集着一些散发着诡异色彩的矿物和菌类,眼中闪铄着研究的光芒。
陆沉悬浮在半空,寂灭星域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直径约十丈的稳定局域,将外界绝大部分的混乱与侵蚀隔绝。他闭目感应,丹田内的星辰殿(星枢)在此地异常活跃,与那些破碎的星辰碎片,乃至这片天地深处某种沉睡的意志,产生着微弱而持续的共鸣。
同时,识海中的归墟古经残页也轻轻震动,传递出一丝对这片局域深处某种“同类”气息的感应——那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死魂怨力,以及一种更为古老、更为纯粹的“寂灭”之意
“沙蝎选择这里,绝非偶然。”陆沉睁开眼,目光锐利如星,“此地破碎的星辰之力、混乱的空间、以及那股深藏的寂灭死意,都是他们进行邪恶仪式和隐藏行踪的绝佳温床。跟我来,注意收敛气息,避开空间褶皱密集局域。”
他凭借星辰殿的共鸣与归墟古经的感应,在前方引路。一行人如同在雷区穿行,小心翼翼地规避着肉眼可见和神识感知中的危险。
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便越发诡异。他们看到了被巨大力量撕裂的山脉,断面光滑如镜;看到了凝固在晶化岩石中的、形态怪异的巨大生物骨骼化石;甚至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盆地中,发现了一座完全由某种暗银色星辰金属构筑的、风格与星寂宗和星塔都迥异的远古遗迹废墟,可惜早已被岁月和混乱能量侵蚀得只剩下断壁残垣。
数日后,当他们穿过一片弥漫着彩色极光、却隐藏着无数空间裂痕的危险局域后,前方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环形山,仿佛被一颗超巨型的星辰正面撞击而成。环形山的中心,并非深坑,而是一片笼罩在浓郁黑红色雾气中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大地!
而在那黑红色雾气的中央,一座比在黑渊之眼所见更加庞大、更加邪恶的祭坛,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光!
这座祭坛并非完全由骨骸和礁石搭建,它的基座,赫然是一根根粗大的、断裂的暗金色石柱,石柱上雕刻着与星枢碎片上类似的、却更加扭曲诡异的星辰符文!祭坛共分十三层,每一层都悬挂着无数挣扎哀嚎的生魂虚影,浓郁到实质的死魂怨力如同黑色的潮水,在祭坛表面流淌。
祭坛顶端,不再是简单的死魂旋涡,而是一个不断扭曲变化的、由无数怨魂和暗金色符文构成的复杂结构,隐隐形成了一只巨大、邪恶、俯瞰众生的眼睛虚影!
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众人便觉神魂刺痛,道心不稳!
“万魂……不,这是亿魂祭坛!”玉衡长老声音发颤,脸色苍白,“他们竟然将祭坛创建在上古‘镇星柱’的废墟之上!以星辰封印之力为基,以亿万生魂为祭,他们是想……是想强行召唤,或者沟通某个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祭坛周围,数以千计身着沙蝎服饰的修士如同工蚁般忙碌着,将一批批被禁锢的妖兽、海族甚至人族修士驱赶上祭坛的不同层级。数名气息达到炼虚期的黑袍人,正围绕着祭坛顶端那邪眼虚影,吟诵着亵读的咒文。
更让陆沉心惊的是,他清淅地感觉到,那祭坛顶端邪眼虚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空间,若有若无地扫过他们藏身的方向!
“我们被发现了?”石破山肌肉紧绷。
“不完全是。”陆沉眼神冰冷,“是这祭坛本身,或者说它沟通的那个存在,感知极其敏锐。我们的到来,可能已经被其模糊地感应到。”
他仔细观察着那座祭坛,以及环形山内弥漫的黑红色雾气。星辰殿(星枢)对那作为基座的“镇星柱”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吞噬渴望,而归墟古经则对那亿万生魂凝聚的怨力以及邪眼虚影散发出的“寂灭”之意,传递出复杂的、既排斥又隐隐渴望融合的意念。
“不能硬闯。”陆沉迅速做出判断,“这座祭坛的力量远超黑渊之眼那座,强行攻击,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我感觉到,这祭坛似乎与这片陨星原的深处,某个更加庞大的阵法或者封印相连。”
他的目光投向环形山更深处,那里黑红色雾气更加浓郁,隐隐有更加庞大的阴影轮廓。
“我们需要更多情报。搞清楚他们祭祀的具体目标,以及这祭坛与陨星原内核的联系。”陆沉看向诸葛明和赤练仙子,“诸葛师兄,赤练,你们擅长阵法和隐匿,想办法在外围布置监测阵法,并抓个‘舌头’回来,要活的,级别越高越好。”
“明白!”诸葛明和赤练仙子领命,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周围扭曲的光线中,消失不见。
陆沉则带着其馀人,退到更远处一个相对安全的陨石裂缝中,耐心等待,同时全力收敛气息,避免被那邪眼彻底锁定。
环形山内,亿魂祭坛血光涌动,邪眼虚影冷漠地注视着这片星辰的坟墓。一场风暴,正在这死亡之地悄然蕴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