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城码头,千帆竞渡,人声鼎沸。
陆沉六人并未选择租贷那些华丽的大型客舟,而是由赵海秘密安排,登上了一艘看起来颇为陈旧、甚至有些破败的中型灰色海船。此船名为“灰鲛号”,看似不起眼,实则船体经过特殊加固,刻有隐匿与防御阵法,速度亦是不俗,是赵海手中用于执行隐秘任务的船只之一。
登船之后,诸葛明立刻着手,在灰鲛号原有的阵法基础上,又添加了几重隐匿行踪、干扰探查的禁制。冷锋立于船头,如同一尊雕塑,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海域。石破山则在熟悉船体结构,赤练仙子饶有兴致地检查着船上的储备物资,云婉卿则静坐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
陆沉站在船舷边,望着眼前碧波万顷、却又暗藏无数凶险的乱星海,心中古井无波。昨夜那缕带着死魂气息的窥探神识,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并未掀起太大波澜,对方似乎也在观望,并未立刻采取进一步行动。
“启航,目标,魔鬼礁外围。”陆沉下令。
“是!”负责操控船只的,是赵海精心培养的一名心腹,名叫阿海,修为在金丹初期,对乱星海航道极为熟悉。
灰鲛号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船身阵法亮起微光,如同一条灰色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出港口,导入茫茫大海。
离开碧云城范围后,海况明显变得复杂起来。天空不再是纯粹的蓝色,时常有五彩斑烂的瘴气飘过,海水中也偶尔能看到巨大而模糊的黑影游弋。灵气变得狂暴,时而浓郁,时而稀薄,甚至夹杂着一些未知的侵蚀性能量。
阿海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船只,躲避着突然出现的暗流和旋涡。他对陆沉等人躬敬无比,尤其是对深不可测的陆沉,更是带着无比的敬畏。
“前辈,再往前,就正式进入外海危险局域了。”阿海指着海图上一片标记着密集红色叉号的局域,“魔鬼礁就在那片局域深处,那里暗流汹涌,礁石密布,更有一种能干扰神识的奇异力场,船只和修士很容易迷失其中。而且……据说还有变异的海兽出没。”
陆沉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他强大的神识已然感知到前方海域的能量异常,那种干扰力场确实存在,即便是他的神识,也被压制和扭曲,探测范围大幅缩减。
灰鲛号继续前行,海面逐渐变得不再平静,波涛汹涌,天空也阴沉下来。远处,隐约可见一片笼罩在灰黑色迷雾中的巨大阴影,那便是令人闻之色变的魔鬼礁局域。
就在船只即将驶入那片迷雾海域时,异变突生!
轰!
船体右侧的海面猛然炸开,一条足有数十丈长、布满狰狞骨刺、头部如同锤头般的巨大怪鱼破水而出,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带着腥风扑向灰鲛号!其气息凶悍,赫然达到了五级妖兽的层次,相当于人族金丹后期!
“是锤头恶鲨!小心!”阿海脸色剧变,惊呼道。这种变异海兽力量极大,皮糙肉厚,极为难缠。
然而,不等陆沉出手,立于船头的冷锋已然动了!
他眼神冰冷,面对那庞然大物,没有丝毫畏惧。手中长枪如同黑色闪电般刺出,没有绚烂的光华,只有一股凝聚到极致的、撕裂一切的锋锐枪意!
噗嗤!
长枪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锤头恶鲨相对脆弱的眼部,枪劲爆发,瞬间将其大脑绞成一团浆糊!
那庞大的恶鲨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庞大的身躯重重砸落海面,溅起冲天浪花,鲜血瞬间染红了一片海域。
冷锋收枪而立,气息平稳,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阿海看得目定口呆,心中对这几位的实力评估再次拔高。金丹后期的变异海兽,竟然被一枪秒杀!
陆沉对冷锋点了点头,目光却望向那锤头恶鲨尸体沉没之处,眉头微蹙。他感觉到,这恶鲨的身上,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沙蝎死魂之力同源的气息,虽然很淡,但绝非偶然。
“看来,沙蝎的触手,比我们想象的伸得更长,连这外海的海兽都可能受到了影响。”诸葛明也察觉到了异常,沉声道。
“继续前进,保持警剔。”陆沉下令。
灰鲛号驶入了那片灰黑色的迷雾之中。一入其中,众人便感觉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光线变得极其黯淡,神识受到严重干扰,只能探测到周围数十丈的范围。海水颜色深得发黑,水下隐约可见嶙峋诡异的礁石轮廓,如同潜伏的怪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和腥甜混合的怪味,令人头晕目眩。
阿海凭借着经验和海图,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船只,在密布的暗礁与旋涡间穿梭,速度慢了下来。
航行了一段距离后,前方迷雾中,突然出现了几点幽绿色的光芒,如同鬼火般漂浮不定。
“那是什么?”石破山眯起了眼睛。
随着船只靠近,那些幽绿色光芒的真容显露出来——竟是几艘残破的、挂着不同势力旗帜的船只残骸!那些幽光,是从残骸中飘散出来的磷火,以及一些附着在船体上的、散发着微弱灵光和诡异气息的苔藓。
从这些残骸的腐朽程度和样式来看,它们沉没的时间跨度很大,有些甚至能追朔到数百年前。
“这里……简直就是一片海上坟场。”云婉卿轻声道,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就在这时,陆沉眼神一凝,目光落在其中一艘较新的、挂着某个小型商会旗帜的残骸上。在那残骸的断裂桅杆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记——一个用特殊染料刻画出的、极其隐晦的星辰与阴影图案!
与他之前收到的,来自“夜枭”的黑色玉符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暗星阁的标记!而且看这残骸的新旧程度,这艘船失事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半年!
“靠过去。”陆沉立刻下令。
灰鲛号缓缓靠近那艘残骸。近距离观察,更能感受到那股死寂与不祥。船体上有巨大的爪痕和啃噬的痕迹,似乎遭遇了某种可怕海兽的袭击。
陆沉神识仔细扫过残骸,尤其是在那标记附近。终于,他在一处断裂的木板夹缝中,发现了一枚被特殊禁制保护着、几乎与木头融为一体的细小玉片。
他隔空一抓,那玉片便飞入他手中。破解禁制后,一段更加清淅、却带着绝望气息的信息,传入他脑海:
“黑渊之眼……星落将启……沙蝎以万魂为祭……欲引‘星骸’降世……‘尊主’分身将至……危……速……”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显然传递者在最后关头遭遇了不测。
黑渊之眼!星骸降世!尊主分身!
陆沉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这条信息,比“夜枭”传来的更加具体,也更加惊心动魄!
沙蝎竟然想以万魂祭祀,引动所谓的“星骸”降世?这“星骸”究竟是什么?与星枢碎片有关?还是与那坠落的星辰有关?而那位神秘的“尊主”,其分身竟然要亲自降临?
“看来,我们找到地方了。”陆沉将玉片收起,目光穿透重重迷雾,望向魔鬼礁的更深处,那被称为“黑渊之眼”的方向。
风暴的中心,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