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父亲的视频,坐在家中观看一切的柳闻莺心中一沉。
这赵友仁和这个张县令“眉来眼去”的,一看就是有所勾结。
“吴大娘子在家吗?”
就在这时,柳家院门被敲响,柳闻莺听着声音耳熟,上前开门就见李牙婆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家门口。
“你是——?”
李牙婆看着年轻的少女站在面前,正纳闷,柳闻莺已经开口:“我娘已经陪着我爹去状告那个赵友仁了。”
“哎呦!”李牙婆一听顿时一拍大腿,一脸懊恼道,“坏了坏了!差一步啊!”
“怎么了?”
柳闻莺见她这样也是有些紧张起来,只听李牙婆道:“昨日吴大娘子找我来问那赵友仁,我立马就托人打听去了,这赵友仁有个远房表妹是张县令的爱妾。”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年年初的时候,听说那远房表妹家里都没人了,来投奔赵友仁的,如今赵友仁私下都和人吹嘘自己和张县令有亲呢!”
柳闻莺:!!
通过柳闻莺这边视频中传来的声音,吴幼兰和柳致远纷纷心中一沉,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
难怪这张县令迟迟不处理,还睁眼说瞎话!
原来这二人相互勾结啊!
“这样怕是不行啊。”
吴幼兰转头扫了眼周围群情激愤的模样,可是纵归如此,那端坐在堂上的张县令除了似乎感觉到很吵以外,脸上并没见到任何害怕与担忧。
“哎呦喂!呸呸呸!”
这边李牙婆还没走出巷子呢,忽的身后便传来一阵马儿疾驰的声音,她一扭头就被仿佛就要贴脸的马蹄吓得整个人连忙闪到了一旁,差点没给她自己这个陈年老腰给闪断了。
马儿疾驰而过带来的尘土也是呛得李牙婆闭着眼呸了半天,等他骂骂咧咧睁开眼时却那不知道从巷子哪里窜出来骑马的人早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而骑马的正是柳闻莺。
她想起来,上一次在甘棠小筑的时候,那次周婷还道今日似乎是她娘的生辰,父亲与家中兄弟姊妹都会陪着娘亲小聚吃饭。
“爹!你和娘尽量拖住张县令!”
柳闻莺对着视频里另一头混乱的堂审场面喊完,便直接关了视频,一甩马鞭就朝着知府大人的府邸疾驰而去。
既然这个狗屁县令断不了一个正常案子,那么就找他上司吧!
与此同时县衙这边,柳致远收到了女儿的话,再次看向那张县令,又继续说道:“大人!您这般判决,无视证据,违背律法,何以服众?”
“服众?就凭本官是县令!而你们都是刁民!”
张县令说着,手朝着堂下那么一指,连带着门口那些高喊不公的百姓全指了进去。
吴幼兰见状,压了嗓子粗声混在人群中道:“你案子断不好,连我们老百姓都骂,什么人啊你!”
“就是啊,什么人啊!”
周晁见吴幼兰也开口了,他也跟着喊了一嗓子。
本来苏昀和沉勉混在人群中没喊两嗓子就显得格格不入了,这下倒好,什么也没干这也被叫做刁民了?
沉勉也是气笑了,淡淡道:“昏官。”
“没错!昏官!”周晁这家伙耳聪目明,听见沉勉这么一嗓子,立马跟上。
张县令刚刚还没怎么理会衙门外说他判案不公,但你喊他昏官他立马不乐意了。
张县令脸色铁青,立刻一连拍了两下惊堂木,高喊:“是谁?!是谁敢骂本官昏官?!是谁?!给我站出来!”
沉勉暗道不好,下一秒周围瞬间一静,自己周围就象是出现了什么真空地带一般,只有自己和苏昀站在原地。
沉勉:?
苏昀:?
柳致远扭头也是愣住了。
苏昀怎么也在这里的?
“怎么?你这县令分明是收了那赵友仁好处,这才徇私枉法,怎么就不是昏官了?!”
周晁这时也忽然跳了出来,直接站在苏昀身边,一只手搭在苏昀的肩膀上,一副很亲密的样子,给苏昀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
苏昀有些懵,他到现在还不清楚这事情怎么就发生成了这样,下一秒他就听见另一边沉勉也冷笑一声:“敢做不敢当,还怕被人说?你怕不是怕被你上官听见,你这乌纱帽难保是吧?”
“你瞎说什么!?”
张县令忽然象是被戳到了痛脚一般疯狂否认。
柳致远瞧着张县令这模样,想起城中百姓之前都有说知府大人素有贤名,若非这种小民官司是不能直接告到知府那里,他们何故在此?
不过这般瞧着,柳致远眼神一闪,伸出手将刚才被张县令判决气得跪倒在地就差要哭出来的老周头拉起来,高声道:“县令大人断案结果,柳某人不敢苟同!
既如此,这案子我们上诉,我们要去知府衙门上诉。”
“你敢!?”
这下张县令屁股瞬间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破口大骂:“刁民!全是刁民!就你们也配见知府大人?我呸!来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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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县令一手指着柳致远,一手又指着周晁三人,骂骂咧咧道:“都给本官抓起来!”
“你敢!?”
沉勉真没见过这种当官的,说不过直接抓人?
一个眼生的,穿着倒是不俗,张县令瞥了一眼沉勉冷声道:“本官有什么不敢?尔等刁民,蛊惑他人辱骂本官,本官非的给你们关起来治治嘴!”
如果家里到时候掏不出一百两赎人,他就弄死他们!
柳致远心中一动,回头看见自己妻子和周晁都在对自己眨眼,他便知道他们都在拖时间。
倒是苏昀,虽然他也很生气张县令如此不公断案,但是他还没理清楚自己该如何开口,结果自己姐夫这一句昏官,同窗周晁往他边上一站,一开口,他自己说什么要紧么?
都是一伙的了。
“大人你自己都不知道梁律里辱人之罪是什么,和为‘辱人’怕也不知道,这就要将我们关大牢?”
沉勉嘴巴毒的很,他从小到大受过最大的气就是冬日里被他爹娘兄长按在屋子里不给出去画梅花。
这人居然开口关自己?
张县令被一个少年轻篾嘲讽,气得那一身横肉就跟被放在砧板上的一坨猪肉似的被人搓圆捏扁各种揉躏。
“岂有此理!本官今日定将你们全部抓起来!”
“衙门之上何事如此喧哗?!百姓在此为何大喊不公?!”
突然间,一道威严的厉喝声从衙门外传来。
只见张县令听见这声音顿时脸色一变,跑下堂前。
就见周知府穿着一身常服带着府衙的衙差赶到了县衙。
他面色威严,进门前就让自己的带来的衙差止住了混乱,周知府抬眼再看向衙门里两座“肉山”,6眼底闪过一抹憎恶。
张县令见周知府突然到来,吓得脸色发白,忙上前躬身道:“大人,只是些小事,下官正欲处置”
“小事?”周知府目光扫过堂下的老周头和柳致远,又看向围观百姓,沉声道,“百姓之事无小事。方才之事,我已有耳闻,现将人证物证带回府衙,重新审理!”
周知府素来以公正廉明着称,当即下令将赵友仁传讯到府衙,又仔细核对了契约、询问了证人。
在确凿的证据和大梁律的明文规定面前,赵友仁无从抵赖,最终被判退还所占田界、赔偿老周家全部损失,以及鞭笞五十以示警戒。
至于张县令,多亏赵友仁一听自己要被这般处罚当即就喊张县令,愣把张县令喊到了“收监查办”的下场。
事情尘埃落定,老周头一家对柳家感激涕零,差一点就在人前给柳致远跪了下来,好在被柳致远扶住。
只是,老周家这事虽然结束,柳致远的心中却并无半分喜悦,只觉得一阵沉重。
当晚回到家中,柳致远独自坐在书房,久久没有言语。
柳闻莺端着热茶,望着紧闭的书房,扭头看向似乎并没有想去问一问的母亲,担忧地小声问道:“娘,爹这是怎么了?老周家这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么?”
“是解决了,只是这事的解决却并非如你爹爹所想。”
“嗯?”
柳闻莺不解,她爹爹是怎么想的?
吴幼兰伸手摸了摸柳闻莺的脑袋,轻声叹了口气道:
“人治之下,法理不过是掌权者手中的工具,想用时便拿出来,不想用时便弃如敝履。
这般不公,对寻常百姓而言,何其残忍?
今日事情的解决,不是你爹爹熟读律法、掌握确凿证据,而是咱们家运气好,是莺莺你通过周婷找来了周知府。”
自己和丈夫几十年的夫妻,对方想什么她自然明白。
在律法上面,柳致远有时候甚至是自负的,别看今日只是一场小官司罢了,但是面对张县令那样颠倒黑白装瞎判案的,哪怕他已经拿出那么多律令佐以证据却依旧于事无补。
试想,要是作为一个毫无靠山背景的普通人得该绝望?
今日是旁人绝望,日后谁又能说他们家遇不上这种事情呢?
“律法再好,若执掌律法之人不受约束,便可随意践踏。”
突然,书房的门被打开,柳致远走了出来,说了这么句话,目光也渐渐变得坚定。
以前,他读书做官,不过是想让家人过上安稳日子,让自己和家人有个立身之本。
可今日之事让他明白,仅仅如此不够。
“若是读书做官,或许能为这世道添一分清明,让法理不再为权势所动”
柳致远喃喃自语,眼底燃起一簇微弱却执着的火苗,这一刻,柳致远的心境已然不同。
纵使前路艰难坎坷,亦当一往无前。
??柳致远但凡想极端了,他老柳家大概率就要开始琢磨怎么造反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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