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无边的黑暗当中逐渐清醒。
闻到了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
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对话声,自己在和谁争吵着。
啪!
能够感觉到,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遥远的记忆被唤醒,意识明明处于高处旁观,却能够清楚的回忆起当时的疼痛与不甘。
啊啊,这是——那个时候。
妹妹重病倒下,家里将所有钱都拿来治病,亲戚朋友都借遍了的时候,自己偷偷逃课去做日结的打工,被父亲发现时候的事。
自己索性提出辍学打工的提议,结果狠狠挨了一嘴巴。
医院中的人们总是很忙碌,更何况是儿科的急诊处附近,哭泣的年轻女人,
紧皱着眉头的年轻男人,这里到处都是。
所以即便看到了明显是父子间的争吵,也只会皱着眉投以责备的视线。
家人还在住院,这家的小孩却还在任性,看着也是应该懂事的年纪了,却在这种时候惹母亲哭泣,惹父亲发火,这样的孩子,究竟是有多不懂事啊。
这些大人,明明什么都不懂。
无形的压力,让当时还只有16岁的自己几近崩溃,说出了不该说出的,责备的话语。
刻薄的责备如同利剑一般,贯穿了亲近之人的胸膛。
【自以为是的正确。】
意识从无边的黑暗当中逐渐清醒。
闻到了殡仪馆的纸扎焚烧留下的味道。
耳边能听到哭声,自己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就只是面无表情的,接受了自己已经变得孤身一人的事实。
时隔多年独自回到了北方的老家,冬天的清晨冷的象是要把手指冻掉一般。
三人份的重量,即便焚成了灰烬,依然沉的可怕。
焚毁遗体,购买墓地,分配遗产,开具死亡证明——
人死之后,需要处理的事情意外的又多又繁琐,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做完这些事情的,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最终还是没能和解,过往的努力,如今都失去了意义。
之后的人生,对于自己而言,就只不过是重复不断的垃圾时间罢了。
用拼命工作的表象掩盖内心的绝望,然而无论做多少事,赚多少钱。
胸中的空洞,无论怎样都无法填满。
即便能够感到身体逐渐撑不住了,仍旧象是一台开了就关不上的机器一般暴走着。
或许,是内心期待着坏掉的那一天呢。
【努力没有任何意义。】
意识从无边的黑暗当中逐渐清醒。
——
——
闻到了象是熏香一样的气息。
耳边能听到僧人念着经文,似乎想要驱散什么不祥之物。
回忆模糊不清,意识到自己穿越到了陌生的身体上。
看着这具身体的父亲,象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一样。
啊啊,意识到了自己就是对方想要驱散的不祥之物。
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是不行。
这样的话,不远的未来,家里会迎来破灭的危机。
于是,把美好的记忆全部忘记,继续做一台开了就关不上的机器。
直至榨干自己的最后一点价值,然后心甘情愿的退出。
但是,为什么——
明明是至亲之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厌恶与仇恨。
【还不明白吗——】
意识从无边的黑暗当中逐渐清醒。
闻到了血腥味和湿润的泥土气息。
“为什么——要过来——”,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一瞬的疼痛,然后是感知逐渐远离,手脚冰冷,生命不可逆的流失着。
因为自己的选择,两仪式杀了白纯,于是她的人格提前崩坏了。
那天夜晚,玉小姐没有出现,在无人的森林里,两仪式杀了浅上悠贵。
不——要——
喉咙被切断,无法发出呼喊,身体也没有力气。
眼睁睁看着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而崩溃的式,用手中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唰血花飞溅,少女倒在了少年的怀里。
【你什么都做不到。】
意识从无边的黑暗当中逐渐清醒。
闻到了树木燃烧的声音。
击败了荒耶宗莲,拖着破败的身体,来到了重要之人的身边。
但是——她已经死了——
【你总是晚来一步。】
意识从无边的黑暗当中逐渐清醒。
混凝土的房屋被粉碎,钢筋制成的高塔被折断,红与绿的螺旋暴走般的肆虐着——
熟悉的身影站在风暴的中心,紫色的长发飞舞,看起来摇摇欲坠。
“主人,对不起——”
——
——
——
直至被另一道熟悉的身影,用手中的金芒刺穿了胸口——
风暴才逐渐平息。
【只能一次一次看着重要的人离你而去。】
意识从无边的黑暗当中逐渐清醒。
明明最初是以利益维系的关系,如今却搭上了利益以外的感情。
”活下去,不用担心我,我有退路。“
守护在身前的橙色身影,说着这样的话。
“不过要是之后找不到我,那就把它当成是最后一课吧。
”
到底是想要让自己安心还是担心啊——
最后连该做出怎样的表情都不知道,就这样看着守护自己的人被光吞没。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意识从无边的黑暗当中逐渐清醒。
【不是别人的错,这就是你的错。】
意识从无边的黑暗当中逐渐清醒。
【浅上悠贵,你越是努力,一切就越是会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意识从无边的黑暗当中逐渐清醒。
【你的存在只会让周围的人陷入不幸。】
过去的记忆,未来的记忆,存在的记忆,不存在的记忆,数不尽的画面在悠贵的记忆之中浮现。
但是唯有体验是真实的,所以意识逐渐走向崩溃。
我——救不了任何人——
没错,你救不了任何人,毕竟——
【你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足以将意识彻底粉碎的一击敲下之前,悠贵看到了最后的画面。
那是——一望无际的纯白。
一切非自然形成的东西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只有阵阵冷风,吹过身前的白色荒野。
穿着风衣的女孩站在前方,黑色的长发飞舞,没有回头,然而声音却清淅可闻。
“悠贵,因为你,我才能够存在于这里,所以无论发生什么,请一定不要否定自己。“
悠贵伸出手,想要上前拉住对方,却感到反过来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
“终于——抓住你了!”
巨大的拉扯力量将悠贵拽倒,意识随着身形一块儿下沉。
感觉象是被拖入了深海一般,眼前的画面不断闪过,最后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跪坐在了地面上。
——
——
——
——
耳边传来一阵阵嗡鸣,剧烈的晕眩感让悠贵几欲呕吐,但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不断的干呕,期间能够感觉到有谁在小心翼翼的拍打着自己的后背,但是也无济于事。
就这么跪在地上难受了一会儿,刚刚帮自己拍打后背的人来到了悠贵的面前o
“你还好吗?”
虽然气质完全不同,声音却莫名的和两仪式有些许相似之处,悠贵才抬起头。
一眼望去,是熟悉的,泛着蓝色光辉的纯白花海。
温暖的风吹过发梢,漫天的星光仿佛触手可及。
“我——刚刚是——”
“你和吉尔蒂娜小姐被一种类似盖亚侧’的力量禁锢到了心相空间里,我找准机会给你拉了出来——至于这里,姑且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从对方的话语来推测,刚刚那些象是幻觉,又象是亲身经历的事情,以及不停在耳边诱使自己往坏的方向思考的声音,应该都是那个死徒的效果。
那只死徒,似乎对从精神上摧毁对手有什么执念,所以才没有直接下死手,
从这点上来讲,他的恶趣味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眼前是一名看起来约莫19岁左右,身披银色甲裙的金发少女,她的身形纤细却又莫名的令人感到坚韧,耀眼的金发自然披散,在星光下泛着柔和光泽。
虽然悠贵对金发的外国少女,尤其是长得漂亮的那种普遍有些脸盲,但是她和上一次降临这片花海时的那位相比,气质相差实在太大了——
不不不,说到底,就算脸盲认不出来,这身装束,莫非她是——
“这里具体的信息——很抱歉不能告诉你,这也是为了防止观测到这里&039;
。
这样说着,金发的少女向跪坐在地上的悠贵伸出了手,接过对方的手站了起来,悠贵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位有些脸熟的少女。
中间有一小段对话象是被加密了一样听不到,这个暂且不提——
“你是——之前那位穿红衣服的少女——她的姐妹吗?”
“那种事不是显而易见的不可能吗汝这个榆木脑袋!怎么看馀和这位圣女都不象的吧!“
悠贵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上次帮助了自己的红衣少女也在一旁,而且还嘟起了嘴。可能是对悠贵刚刚的发言感到有些不太高兴。
不不不只论长相的话还是很象的吧。
“抱歉,上次承蒙你的帮助了。“
“既然知道感激就叫上馀啊,本以为结缘之后很快就能够再见,结果馀怎么等都没有听到汝的召唤——馀只能天天守在这片花海唱歌——“
红衣少女控诉着悠贵的无情,不过从她的话来看,原来她很擅长唱歌吗?
那悠贵还真想听听看呢。
“好啦好啦尼禄小姐,你知道的吧,这件事也不能怪他啊——啊,说起来还没有自我介绍,他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馀的身份这种事情看了就知道的吧!啊!难道这也是因为受到了那家伙的影响吗?
看来被称作尼禄的少女生气的理由另有原因,不过越听悠贵越感觉一头雾水。
说到底,眼下真的是能够这样悠哉游哉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