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之地边缘的那片戈壁,再次恢复了死寂。风沙掠过,渐渐掩去战斗的痕迹与血迹,唯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血腥与能量余波,证明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围杀与反杀。
林昊在昏迷了一日之后,再次苏醒。伙伴们的伤势在丹药的调理下也稳定下来。众人不敢在此久留,简单处理了赵家众人的尸体(抹去所有可能与林昊相关的痕迹,只留下赵家功法造成的伤势),便立刻动身,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最近的、拥有跨域传送阵的青木镇。
一路上,气氛凝重而沉默。虽然成功反杀强敌,但每个人都清楚,此事绝不会就此结束。赵家损失如此惨重,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尽管短期内可能因震恐而蛰伏,但未来的报复恐怕会更加隐秘和狠毒。
通过青木镇的传送阵,一行人历经数次中转,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星辰阁势力范围。当脚踏上星辰阁外院熟悉的土地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然而,他们归来的消息,以及身上那无法完全掩饰的伤势与大战后的气息,很快便引起了宗门高层的注意。
就在林昊刚刚回到寂云峰,准备闭关疗伤巩固之时,一道传讯符箓破空而来,悬浮在他面前,散发出威严的气息。是刑罚殿的召见令!
“该来的,终究来了。”林昊看着那枚符箓,神色平静。他早已料到,宗门绝不会对四位长老,尤其是包括一位星璇境巅峰长老的陨落视若无睹。
他没有犹豫,对担忧的伙伴们点了点头,便独自一人,前往位于主峰的刑罚殿。
刑罚殿内,气氛庄严肃穆。大殿上方,端坐着三人。居中者,正是面容冷峻、气息如同万载寒冰的刑罚殿主。左侧是曾对林昊颇为赏识的传功殿柳副殿主,右侧则是一位面容古板、眼神锐利的长老,乃是戒律堂的首座。
三位实权长老齐聚,可见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弟子木尘,拜见殿主,柳师兄,首座长老。”林昊步入大殿,躬身行礼,不卑不亢。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气息也略显虚浮,但眼神却清澈而坚定。
刑罚殿主目光如电,落在林昊身上,仿佛要将他里外看透,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木尘,你可知本座为何召你前来?”
“弟子知晓。”林昊平静回答,“应为赵家诸位长老于星陨之地外围截杀弟子,反被弟子与同伴自卫反击一事。”
“自卫反击?”右侧的戒律堂首座冷哼一声,声音带着质疑,“据我等所知,赵家此次出动了包括赵戾在内的四位长老,赵戾更是星璇境巅峰修为。你不过星璇境中期,纵然有些天赋,又如何能‘自卫反击’至使其全军覆没?此事,你需给宗门一个合理的解释!”
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山岳般压向林昊,若是寻常弟子,恐怕早已心神失守。
林昊却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他早已预料到会有此一问。
“回首座长老,”林昊声音清晰,“弟子不敢隐瞒。赵家四位长老实力确远超我等,此次能侥幸逃生并反杀,原因有三。”
他伸出三根手指:“其一,赵家轻敌,并未第一时间全力出手,给了弟子与同伴反应和布阵周旋之机。其二,弟子与墨渊、林青儿、王壮等同伴配合默契,于绝境中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拼死一搏。其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位长老,“弟子于陨星山秘境中,曾偶得一远古残阵的激发符箓,威力巨大,但仅能使用一次。此次危机关头,弟子不得已动用此符,重创了赵戾长老,才创造了逆转之机。此事,墨渊、林青儿等同伴皆可作证。”
他将大部分功劳推给了那枚子虚乌有的“远古残阵符箓”,这是他与墨渊等人早就商议好的说辞。星坠的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能暴露。而秘境奇遇,则是最好、最无法追查的理由。
说着,林昊从乾坤戒中取出一枚留影晶石,双手奉上:“此为当时战斗的部分影像记录,虽因能量干扰不甚清晰,但足以证明是赵家主动布下结界,意图围杀弟子等人在先。弟子等人,只是被迫自卫。”
这是他让苏婉在战斗间隙,利用特殊法器记录下的片段,刻意避开了他动用星坠和最后指杀赵戾的关键画面,只保留了赵家众人现身、布下结界、以及前期围攻的场景。
柳副殿主接过晶石,神识探入,片刻后,对刑罚殿主微微颔首:“影像无误,确是赵家先行出手,手段狠辣,意图明显。”
刑罚殿主看着林昊,冷峻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他自然看得出林昊的话有所保留,那所谓的“远古残阵符箓”也未必是真,但林昊给出的理由和证据链却足够完整,让人挑不出太大毛病。更重要的是,结果摆在眼前——赵家损失惨重,而宗门这位新晋的绝世天才,活了下来。
这就足够了。
宗门需要的是天才的成长,需要的是一个合理的、能够维护宗门规矩的对内对外交代。至于弟子个人有何奇遇秘密,只要不危害宗门,宗门并不会深究。
“即便赵家出手在先,你等将其反杀,手段也过于酷烈。”戒律堂首座皱眉道,似乎还想追究。
“首座此言差矣。”柳副殿主开口道,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面对敌人,尤其是欲致自己于死地的敌人,岂有留手之理?难道要等对方杀你,你才能反击?宗门规矩,是保护弟子,而非束缚弟子束手待毙。木尘等人行为,合情合理,更彰显我星辰阁弟子临危不惧、勇于抗争的风骨!”
刑罚殿主沉默片刻,最终缓缓开口,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事情经过,本座已然知晓。赵家无视宗门禁令,胆敢在宗门外伏击核心弟子,罪证确凿,其行可诛!即日起,剥夺赵家未来十年所有宗门资源配额,收缴其家族在宗门辖域内三处重要产业,以儆效尤!赵家若再敢有异动,严惩不贷!”
声音如同律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传遍了整个刑罚殿,甚至隐隐传向了外界。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直接动摇了赵家的根基!没有直接将其逐出宗门或灭族,已是看在赵家往日功劳及其家族中还有几位强者镇守的份上,留了一丝情面。
林昊心中一定,知道此事在宗门层面,算是过去了。他躬身道:“弟子遵殿主裁决。”
刑罚殿主目光再次落在林昊身上,语气稍缓:“木尘,你虽为自卫,但连番激战,伤势未愈,近期便在宗内好生休养,稳固修为。星陨之地……待你准备充分再去不迟。宗门,需要你这样的弟子。”
这话,已是明显的维护与期许。
“是,弟子明白。多谢殿主,诸位长老。”林昊再次行礼。
离开刑罚殿,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林昊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过程凶险,但总算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并且借宗门之力,重重地打击了赵家,短时间内,赵家应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针对他。
他摸了摸胸口温热的星坠,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接下来,他需要尽快恢复伤势,提升实力。父亲林啸的伤势,也需要尽快寻找“赤阳火莲”的消息。还有那遥远的星陨之地,万星禁地……母亲,还在等着他。
路还很长,但他已不再是那个需要独自挣扎前行的少年。他有伙伴,有宗门的一定庇护,更有……必须走下去的理由!
他抬起头,看向寂云峰的方向,步伐坚定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