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萧瑟,秋风卷着落叶在路面上打着旋儿。
往日里喧嚣热闹的江家大院,今日却静得有些吓人。
连平日里最爱在院子里撒欢的团子,都趴在墙根底下。
所有的下人走路都踮着脚尖,大气不敢出,透着股子紧张。
产房门口。
白梦秋满脸焦急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这都进去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动静?”
林间雪手有些抖,小声道:“稳婆说……说是头胎,没那么快。”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让开!都给老夫让开!”
一声中气十足声音从院外传来。
沉秉钧发冠微乱,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背着药箱的老者,还有三个看着就精明强干的妇人。
“沉大人,您怎么来了?”白梦夏连忙迎上去。
沉秉钧哪里顾得上寒喧,直接道:“消息一到郡城,老夫就连夜赶来了!这可是秋儿的头胎,马虎不得!这两位是回春堂的圣手,那三个是郡城最好的稳婆,快,都进去!”
产房门被推开。
按照大宣的规矩,产房是污秽之地,男子不得入内。
但沉秉钧一眼便瞥见了屋内的景象,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只见江夜,正坐在床头,手里端着一碗参汤在喂着沉砚秋。
沉秉钧指着江夜,胡子乱颤,“你怎么在里面?这不合规矩!快出来!”
江夜头都没回:“我是她男人,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江辰说完,房门便毫不留情的从里面关上了。
沉秉钧看着门板瞪眼,最后语气复杂的嘟囔了一句:“混小子……倒是个疼媳妇的。”
……
与此同时,屋内床榻上,沉砚秋早已被汗水湿透,几缕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死死咬着嘴唇,下唇甚至渗出了血丝,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指节青白。
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换做寻常女子,此刻怕是早已哭天抢地。
但她哪怕疼得浑身痉孪,她愣是一声没吭,只是喉咙里偶尔发出几声压抑的闷哼。
“喝一口,听话。”江夜眼神里满是心疼。
沉砚秋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你……出去。我现在的样子……难看。”
“好看。”江夜把参汤喂进她嘴里,替她擦去额头的汗,“比什么时候都好看。”
几个稳婆见状,面面相觑,想劝又不敢劝。
“都愣着干什么?干活!”江夜冷冷地扫了那几个稳婆一眼。
几个稳婆吓得一激灵,赶紧忙活起来。
……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产房里终于有动静了。
“夫人,用力!看到头了!”
沉砚秋猛地仰起头,脖颈上青筋暴起,一声凄厉的低吼终于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门外的沉秉钧急得团团转。
突然。
“哇——!!!”
一声嘹亮至极的啼哭声,瞬间穿透了屋顶。
这哭声中气十足。
产房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沉砚秋瘫软在床上,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笑容。
“恭喜江先生!贺喜江先生!”
稳婆用早已备好的温水洗净婴儿,用柔软的棉布包裹好,抱了过来:“是个带把儿的小公子!这哭声,老婆子接生这么多年,就没听过这么响亮的!”
江夜先低头在沉砚秋额头上亲了一口:“辛苦了。”
沉砚秋眼框微红,推了推他:“给我……看看孩子。”
江夜这才转过身,从稳婆手里接过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
这小子闭着眼,还在扯着嗓子嚎,两只小手在空中乱抓,劲儿大得很。
“儿子?”江夜逗弄着怀中的孩子,咧开嘴笑的开心。
还没来得及将孩子抱给沉砚秋,房门便“砰”地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了。
沉秉钧再也顾不上什么礼数,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喜色的白梦夏等人。
“生了?生了!”
老头子看着江夜怀里的襁保,激动得老泪纵横,双手此刻颤斗得厉害。
“给我……快给我抱抱!”
江夜怕老头子激动过头手滑,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沉秉钧如获至宝,把孩子抱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慈爱。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换了怀抱,哭声停了一瞬,随即扯开嗓子嚎得更凶了。
这声音,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这孩子,是个将种!”,沉秉钧仰天大笑三声,“哭声如雷!好!好!”
他低下头,看着襁保中的婴儿,眼神变得深邃而狂热。
“这乱世,就需要这样的种!”
沉秉钧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屋内的众人,最后落在江夜身上。
“这孩子,便叫‘江山’!”
屋内瞬间一静。
江山。
指点江山,气吞万里。
这个名字大到一般的命格根本压不住。
若是放在太平盛世,这名字便是大逆不道,是要掉脑袋的。
但现在……
江夜看着那个还在哇哇大哭的小崽子,眼中精光一闪。
他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弧度。
“江山……好名字。”
“我的儿子,自然能掌这万里江山!”
沉砚秋躺在床上,听着这一老一少定下的名字,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