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警察问为什么放狗咬？
王铁柱从简单的一句话里，听出来很多内容。
警察已经在心目中认定他放狗咬人，这就不是简单的民事赔偿问题。
他看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警察，努力分辨他是因为和某人联合陷害自己，给予自己有罪推定。
还是因为刘栋父子给予了错误信息，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自己故意伤人的判断。
陈松见王铁柱看着自己不说话，以为被他说中了真相，在脑海形成了强烈的冲击力。
以至于一时说不出话。
再次开口：“事情不严重，因为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只需要把当时发生的情况说出来。
当然了，不管你说的真假，我们都会调查的，如果你妄图蒙混过关。
是不可能的！”
实习这段时间，他也看了一些老前辈做笔录的腔调，发现有些话术，对做笔录的人有着威慑作用。
他把那些背诵的滚瓜烂熟。
说话时候，下意识的用了出来。
王铁柱心中更加警惕：“警官，我不知道刘家父子怎么说的，但我必须说一下前因后果，否则你永远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昨天刘斌来我家找我，说是让我帮忙，陪一个客人吃饭。
昨天我去了，虽然事情有些曲折，但我帮到他了，他的房东给他五年内不涨房价。
其实我们已经好久不走亲戚了，至少有六七年了吧。
今天来我家走亲戚，是因为我昨天帮了他。
可是今天一见面，他就说我欺骗了他儿子。
然后就跟我争吵起来。
明明是我帮了他儿子，他却说骗他儿子，然后就对我各种诬蔑，我帮了他们，不谢谢我就算了。
还恩将仇报！
我一气之下，就让他们离开。
可是他们就是不走，这个时候，狗从旁边冲出来撕咬。
这就是整个事件的经过。”
嗯？
陈松愣住，刘栋说提着家里刚做的红烧牦牛肉，风风火火地来走亲戚。
王家没热情接待，反而因为几句话放狗咬人，陈家没有一点点人情味，还有刑事嫌疑。
怎么到了王铁柱嘴里，变成了，刘栋父子恩将仇报？
他一时间分辨不出孰是孰非。
但有一点做不了假，刘家父子身上的伤。
这是事实。
想到这里他再次开口：“人家带着伤来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你们的狗栓绳子。
首先狗不栓绳子，就是违法的……”
王铁柱有种不好的预感：“狗在我家，不拴绳子违法？
能找出法律条款吗？”
他不想被扣上违法的帽子，再次入狱，虽然接到电话，来的路上，做了一些安排。
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那些手段。
啊？
陈松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刘栋一家人去王家走亲戚。
发生的事情，一定是在王家。
他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刚才刘家父子说的全都是假的。
如果不是现在听到王铁柱说的，他就上当了。
不过想到那对父子被狗咬伤，也许是因为受伤，想通过警察惩罚王铁柱。
想到这里，他从感情上觉得刘家父子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
记录了王铁柱的说辞，问出了最关键问题：“他们说你驱使恶犬咬他们。
你有什么要说的？”
驱使？
王铁柱原本还想辩解几句，现在彻底没有这个想法了。
直接掏出手机，打开一个视频文件。
以前吃亏太多，所以家里装了几个摄像头，其中一个正好对准门口位置。
那个摄像头录制的视频，是刘家父子放狠话，还不愿意离开，小黑突然从视频外面闯入，扑上去撕咬刘栋父子。
画面很简单，只有这些。
打开未见，手机递到了陈松面前：“你看看，我家摄像头录制的。
从他们一家人来我家，到他们被狗咬离开的全部画面。”
有视频？
陈松再次感到意外，伸手接过手机，观看视频文件。
从刘栋一家三口出现在院子里，然后到王铁柱母子回来。
最后刘栋父子被狗赶出大门，那条黑狗就停在门口，没有追出一步。
他看得再次震惊。
黑狗太守规矩了，没有多追出一步，驱赶了刘栋父子，就停下来。
同时对于刘栋父子，恨得咬牙。
亏他这么信任，说的没有一句实话。
感觉上当受骗了。
这种感觉，很难受。
不只如此，这两个人的人品，不堪入目。
他父母是城里的，但父母工作太忙，就把他扔给了农村的爷爷奶奶生活。
他感受过进入城里后，被城里人歧视的感觉。
甚至妈妈都觉得在农村沾染了一些农村的陋习，经常纠正他。
比如吃馒头，妈妈吃馒头，都是咬着一口一口地吃。
他吃馒头，跟妈妈不一样，他是先撕下一块，掰开，在里面加入一筷子菜，然后塞进嘴里。
吃着感觉特别香。
可是这样有个缺点，撕一块馒头时候，会有馒头渣落在餐桌上，妈妈因为这事，总是说他学了农村的破习惯，学了爷爷奶奶农村人的陋习。
还有换鞋子，他喜欢坐在沙发上换鞋子。
妈妈每次都要说，说他为什么不在门口的鞋柜墩子坐下。
不只如此，还有洗澡……各种习惯都和妈妈他们不一样，为这事爷爷奶奶成了妈妈挂在嘴边的反面教材。
他很难受。
实在受不了爸妈，他索性申请到偏远农村任职，躲开了父母。
没想到刘栋父子，对于农村人的那种鄙视，不屑，歧视，如此地肆无忌惮。
甚至仅仅是看视频，他就有些气愤。
做完了笔录。
对王铁柱道：“你们驱赶刘栋父子离开，他们不走，黑狗扑上去撕咬，这是他们不离开造成的。
这是他们的错，你们无责，这是我的看法。
我去为你们做调解。
如果你想赔一点医疗费，就表示一下，这样能够平息纷争，这件事就过去了。
如果不想赔钱，不赔也行。
当然了，如果他们要告你，那就要打官司，可能要耗费你一点时间。
至于怎么选择，你自己做主。”
王铁柱有些意外，似乎这位警官很公平，没有他想的那么黑暗，顿觉轻松了许多：“我不会赔付一分钱，如果他们想打官司，那我就陪他们去打官司。”
陈松站起身：“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走吧，去小办公室，我为你们调解。”
在陈松的带领下，进入了一个小会议室。
刘栋看到王铁柱，指着鼻子就破口大骂：“王铁柱，你个狗东西……你放狗咬我……你就等着坐牢吧。”
王铁柱没有说话，直接坐下。
陈松冲着刘栋摆摆手，示意坐下，说出的话带着几分威严：“想不想调解？
你如果是这种态度，我走，你们在这里继续吵？”
刘栋有些不甘心：“这个人实在太不是东西了，简直就是畜生，放狗咬亲戚……”
陈松抬手打断：“别说话，我给你看一段视频。”
说完把手机递过去，点开了播放键。
刘栋看着傻了眼：“怎么会有监控，没有看到摄像头啊。”
陈松冷声道：“没看到摄像头是你们的事情。
但你们做的笔录，全都是虚假的，没有看到摄像头，难道就做虚假笔录吗？”
这……
刘栋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松再次开口：“这事先放在这里，暂且不说。
你们一家去别人家走亲戚，还找麻烦，人家让你们走，你们不走。
这才是你们被狗咬的主要原因。
你们失礼在先，王铁柱没有驱使狗咬你们，没有主观上错误。”
刘栋突然站起来：“难道我们被狗咬了，就这么算了嘛？”
陈松点点头：“只能这样了，如果你们不满意处理结果，可以去法院起诉。”
刘栋知道去法院起诉，有这个视频，也占不到便宜，但他就是不甘心。
看着王铁柱，越看越是生气。
刘斌站起身，指着腿上的伤，对陈松道：“我被咬成这样，不能就这么算了，最少也要赔医药费，误工费，还有精神损失费……”
陈松无语，他说的话，这父子俩都没有当回事，听着一个个赔钱的名目，不等说完直接抬手让停下来。
然后问王铁柱：“你愿意赔钱吗？”
王铁柱冷声道：“一分钱都不赔！”
陈松对刘斌道：“诉求差异太大，无法调解，你们去法院起诉吧！
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吧。”
说完站起身，就往外走。
刘栋突然想起王铁柱骗儿子的事情：“对了，警察同志，王铁柱行骗，他骗我儿子，这件事你们不能不管！”
陈松走到门口，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刘栋：“刚才你们做虚假笔录，我还没有追究你的责任。
这一次，你最好考虑清楚。
如果事实不符，你可要负法律责任。”
刘栋举起一只手：“我发誓，我对天发誓，我如果说一句假话，你们直接把我拷起来。
直接把我关进大牢。”
他之所以如此信誓旦旦，就是因为到了王铁柱家里。
看到了那几间破房，还有院子里红砖铺的地面，甚至都没有打上一层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