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宁大学士，很好”
“还是那么的老成持重，精通谋略，钱粮算计”
乾清宫，西暖阁，龙座旁边的孝庄白虎，愁容满面，眉头紧皱。
看着站在最后的宁完我，两鬓斑白，精神抖擞，侃侃而谈，也不由自主的夸赞了几句。
心中感叹不已啊，要说文韬武略，才华横溢，还得看汉人呐。
排位最后面的宁完我和范文程，肯定是一边听，一边用心默默算计着，已经发现了大问题。
放眼望去，整个大殿里，有十四个人，仅仅只有三个是汉人。
其中一个，还是太监吴良辅，只能算是半个人吧，其他的全是满蒙权贵啊，
十一个满蒙权贵里，也就一个老索尼，算是读书人，且还是降人出身的。
没看到嘛，四个宗室王爷贝勒，三个先帝辅臣，一个盛京将军，全是他妈的武夫杀胚。
这些个半文盲，听了那么多，那么长时间，还是一副发呆发懵，两眼茫茫的样子，根本心算不过来啊。
“是的”
“今年，咱大清国，也算是多灾多难，举步维艰了”
“年中的时候，西征大军传来噩耗，先帝病情急剧恶化，撒手而去”
“接着，前线接连兵败，损兵折将无数，兵力补充，招募兵丁也是个大难题”
“皇室和后宫的月列，宗室和文武官员的俸禄，军队兵丁的粮饷”
“这些大笔支出，已经拖了半年多，一直是等到上个月，秋粮到账入库后，才彻底结清完毕”
“否则的话，这个年关，能不能过得去，都是两说”
说着说着，这个孝庄淫白虎，还特意看了一眼娃娃皇帝，眼神里更是充满了绝望。
惨呐，大清国遇到了入关以来，前所未有的大危机，事关国家的生死存亡。
否则的话，这个老娘们，也不会把盛京将军，两个边沿化的功勋老臣，再次召见到乾清宫。
损兵折将，胜败是兵家常事，但财政出了问题，那就是生死攸关了。
再有一点，广东赋税关税大省，也被朱明余孽抢走了。
同样是赋税大省的湖广，现在也打成了半个废墟白地，战争泥潭，瑶瑶无期，根本见不到头。
惨呐，大清国皇室，宗室和官员，军队的粮饷，都已经拖了半年，是前所未有的危机关头啊。
拖着，拖着，一直拖到了秋粮收上来，才彻底清算补发完成。
否则的话，这个年关，整个大清国，都得过不下去，国运威信大损。
“咳咳”
半晌后，看着没人再纠缠了，也没人再说话了。
站在大殿中央，报账清账的老头子索尼，表情肃穆，又咳了两声，表示他还没有说完呢。
同时，这个老头子，也是饶有深意的，瞥了一眼，后面的两个汉人文臣，宁完我和范文程。
这两个家伙啊，就是曾经的竞争对手，也算是老相识了。
如今，再次被孝庄白虎召见，肯定是要重用的，不出意外，又要继续纠缠下去了。
沉思了一会，老索尼环顾四周的宗室王爷，还有身边的同僚们，点了点头，严肃的继续说道：
“再有一项”
“就是抚恤银了，这也是大头开支，问题还不小”
“西征大军，两广军队，贵阳、湖广和四川，还有南直隶”
“这些，所有涉及到的大战，总共的伤亡，接近了二十三万左右”
“当然了”
“像江西、福建、湖广、南直隶和川陕，抽调的一些绿营丁壮，可能还没有算进去”
“参照以往的抚恤标准，满蒙将士，最低是50两，汉军旗和绿营，最低是30两”
“这些兵马的损失，总共的抚恤银，就需要1000万两”
“其中，满蒙将士的抚恤银310万两，已经全部支付完成”
“汉军旗，绿营兵马的抚恤银，总计690万两，仅仅支付了100万两”
说完后，老索尼又瞥了一眼旁边，老武夫鳌少保，这个掌管兵部的老杀胚。
是的，今年的大清王朝，伤亡太大了，抚恤金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按照鳌少保的说法，一场西征大战，大清的四路大军，总计13万大军，全是满蒙汉精锐。
分别从汉中四川，湖广和广西，杀进永历朝廷的腹地，一路平推过去，收降了一大堆扈从军。
但是，在磨盘山一战，明贼朱雍槺联手李定国，导演了惊天逆转，从此一发不可收。
大清的西征大军，一路败退，撤回到贵阳城，也逃不脱全死光的惨剧，甚至连两广都丢完了。
这些杀进明贼腹地，十几万满蒙汉精锐，除了投降的，真正逃走的兵马，也就是洪承畴的几百心腹。
但清军的损失，远远不止这些，两广总督李栖风的兵马，原有广东的兵马，都损失殆尽。
还有周边省份，抽调支援的绿营兵，除了投降的，全部也没了。
再加上，南直隶，被福建郑氏海盗突袭，伤亡也不小。
以前，大清国百战百胜，攻无不克，高抚恤银，能保证他们的战斗力和高昂士气。
如今，清军一路败退，几乎是全军覆灭，地盘也没了。
这个高抚恤银政策，也就成了大清国的催命符，财政崩溃的导火索。
是的，满清入主中原，之所以能收降那么多汉人军队，粮饷和打胜仗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一点，是阵亡抚恤银，这个标准，比明军高了不是一点点的。
参照以往的标准，满蒙将士，最低是50两，汉军旗和绿营，最低是30两，其他的将校，按级别增加。
当然了，绿营兵马的抚恤和粮饷，标准是蛮高的，能不能拿到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嘶嘶嘶、、”
“23万？”
“伤亡这么大？”
“1000万抚恤银？？”
“算错了吧”
“又搞错了吧”
在座的重臣大将，已经麻木了，一个个老武夫，老头子，面面相觑，倒吸冷气，喃喃自语中。
20多万的伤亡，肯定都是精锐了，这是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惨败了。
1000多万的抚恤银，也是闻所未闻的数字，吓死人的数字。
当然了，很多的抚恤银，近600万，还没有发放下去，拖欠了，没钱了呗。
刚刚的财政收入，他们都听到了，以往最高的时候，也就是5千多万，这还是刮地皮的结果。
照这么搞下去，几场大败仗，就能把全国的收入，挥霍一空。
没错的，都不用打仗了，军队没了粮饷，直接就崩了，国家必亡啊。
“咳咳”
站在中间的老头子老索尼，置若罔闻，眉头都不抬一下，只是轻微的咳了两下。
是的，债多了不愁，主管财政户部的他，又变不出粮饷，先把财政收支说完吧。
“最后一项”
“是先帝的陵寝国葬”
“诸位都知道，先帝驾崩的，比较仓促”
“先帝的梓宫，一直是停在寿皇殿，也不是个办法”
“皇陵的位置，倒是选好了，但朝廷拿不出钱粮，导致迟迟无法动工”
“户部测算过了，按照以往的惯例和体面，少则百万，多则数百万，再少的话，就难看了”
没错，已经死了大半年的顺治皇帝，他的残躯梓宫，还没有下葬呢。
不是不想下葬，而是没有陵寝下葬，地址也选好了，就是顺治亲自选的。
没办法，死的太早了，也就是22岁，正值青年壮年，生机勃勃的年龄，突然就暴崩了。
现在，陵宫位置选好了，但是，财政崩了，没钱动工啊。
没错，历史上的顺治皇帝暴崩，他的遗体梓宫，就停寝了两年时间。
如今，大清国，阵亡了那么多军队，财政一塌糊涂，局面只会雪上加霜。
更重要的一点，满清入关十几年，南方一直在打仗，剿灭朱明余孽，大西军和忠贞营。
钱粮耗费太大了，即便是刮地皮，也就勉强过得去，年年亏空，年年没有结余。
天下不安定，连年战争不断，这种局势下，年纪轻轻的顺治，肯定不会花钱修陵寝的，没那么昏庸。
“咕噜、、、”
此时此刻，待老索尼说完顺治梓宫，没钱下葬的时候，整个西暖阁，鸦雀无声，寂静如斯。
一个个重臣大将，老武夫，端坐在侧，低着头，怂着腰，继续数蚂蚁。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没得钱粮，这些朝廷大佬巨头，也会变成弱鸡鹌鹑蛋。
更何况，顺治皇帝，死了就死了，活人总不能给死人陪葬吧。
如今的大清国，伤亡那么大，财政窟窿一大堆，四处漏风，活人都活不下去了，谁还考虑死人啊。
“咳咳”
半晌后，沉寂了一会儿，已到而立之年的简亲王济度，这是轻咳两声，也慢慢站起来。
拱手行礼，对着中间的老索尼，表情肃穆，开口沉声问道：
“索尼大人”
“本王有一个疑惑”
“本王要是没记错的话”
“10月份的时候，八大皇商，好像贡献了一部分钱粮吧”
“本王认为，凭他们的家资，忠心耿耿，应该不少于千万吧”
“难不成，拿到了这笔钱粮，户部还是亏空的？”
没错，他可不傻，也没那么的健忘，当然知道，还有一大笔银子呢。
当初，贵阳之战结束，惨败的消息，传回到了京城。
就是那一次，满清王朝的大佬们，第一次感受到绝望，开始准备发重兵南下，增兵江南地区。
但是，那时候，大清朝廷的国库，已经是空虚了。
也就是那一次，这帮四大辅臣，还有几个满清王爷，开始举起屠刀，对准了八大皇商。
没错，这帮皇商，是寄生在大清帝国上面的蚂蟥，才能赚的钵满盆满。
如今，大清王朝，陷入了财政困难，军饷俸禄都成了问题。
那就不好意思了，谁有钱，这个屠刀，就会对准谁，无论他是皇商，还是天王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