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图星光,乃是修行者的自我,投射于拼图上之后,与周昌本我宇宙相合,外显而出的心性力量。
眼下,那道不断流淌户水的褶皱人影,不知运用了甚么手段,竟复制出了和顺子一般无二的拼图力量!
它利用自身复制来的力量,欺骗过了覆护顺子身影的拼图星光!
将那拼图星光打开一个关口,使飨气漫淹而入!
以这道诡异飨气作桥梁,变作顺子模样的鬼,直接控制住了顺子!
顺子此刻好似变成了它的一道影子!
它将手掌掏向自己的胸膛,对面的顺子,也将手掏向胸膛里的心脏!
才跑出十几步的王老爷子,此刻忍不住回头,正见到一个顺子面朝向自己,满脸诡笑,将手伸向胸口,另一个顺子则背对着自己,他身外弥漫的星光破碎了,同样伸手往胸口掏去
这诡异一幕,吓得王有德浑身发寒!
他方才对付一个诡化的人干,都已无比吃力,更何谈是面对这种成了气候的鬼神?
于他而言,此下的最优解便是头也不回赶紧跑!
顺子都对付不了的恶鬼,他过去更是送菜!
可他也同样清楚,自己跑得了一时,更跑不了一世一一这辈子,就着急忙慌地到处逃窜了,这得啥时候才是个头儿?
“顺子,顺子矣”
“你没别的招了吗?!”
王有德一个激灵回过神,跟着就转身往顺子身边跑,边跑边喊。
此时顺子被那诡异飨气裹挟着,身外看似仍有拼图星光驻留,但他自身与拼图力量之间,分明存在看无形的隔膜,令他无法真正运用拼图力量。
他眼看着自己的手掌,在自己胸膛上扯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正急得满头大汗之时,陡听到身后王老爷子的叫喊声,他连忙道:“老爷子,帮我一把!”
“我也没啥大能耐啊!
“这怎么帮你?!”
王有德打看哆嗦,从裕链袋里抓出一大把香灰,丢在顺子身上。
那些香灰与顺子身上缭绕的诡异飨气起了反应,一时像被点着的鞭炮似的劈啪作响。
可它也只能带来这么点响动了,于大局毫无作用。
顺子的手仍在猛力撕扯着胸前的血肉,他的胸前已经血淋淋一片。
对面那个顺子,更不在意这瘦巴巴的老头子。
王有德跑也好,留也罢,都不被对面那只鬼放在眼里。
“拿刀!
“东主给了我一把刀!
“老爷子,你拿刀攘它一下试试!”
顺子急声说道。
王有德往顺子腰间一看,果然见其腰上拦着一条油光亮的皮带,皮带上连着个鞘子,一截老黄铜的刀柄,从鞘子里露了出来。
他抽出那把刀,见这刀除了通身乃是黄铜所铸之外,并无其他甚么出奇。
只是这柄黄铜短剑,竟未开刃。
这能拿来攘鬼?
顺子在旁边催得急,王有德叹了一口气,硬起头皮,紧着黄铜短剑,几步奔到了那变作顺子模样的鬼近前,那只鬼眼珠滴溜溜转动着,看着他道:“你别着急。
“顺子死了,下一个就是你王老爷子。”
“小老儿跟你求饶,你大抵也是不能放过我的吧?”王有德瞪着眼睛向其询问。
只换来对方几声轻篾的冷笑。
“刷!”
王有德直接将那黄铜短剑扎进了那只鬼的胸口!
他动作很快,对面的顺子甚至都没看清。
这一刀攘过去,王有德都没觉得有甚么阻力,铜剑就扎穿了那鬼的胸口,甚至让王有德有种短刀扎进豆腐里的不真实感,于是,他本着多扎几刀保险的原则,便又将刀抽出来,刷刷连朝那鬼胸口攘了三五刀,撬得“顺子’满胸口透明窟窿眼儿!
变成顺子的鬼,就象一个充胀满气的猪尿泡。
随着王有德几刀把这个猪尿泡扎破,立刻有带着强烈尸臭味的尸水,从那窟窿眼儿里流淌了出来!
远处,那座黑漆棺材跟着一阵阵颤斗!
顺子”鬼的身形皮肤重又变得褶皱,一股股斑烂色,看似与拼图星光类似,实则乃是飨气所化的光芒,跟着从那些窟窿眼里漫溢而出!
王有德跟前的这只鬼,皮肤塌陷,重新变得褶皱不堪。
单薄得象是一张皮影!
对面裹挟着顺子的那种诡异飨气,跟着往那只鬼汇聚而去。
顺子脱离了掌控,赶紧连发五道雷光,直击向那只‘皮影”
“轰轰轰!”
五色雷光接连砸在那皮影身上,将皮影都摧破了!
一滩户水从中爆出,被雷光打碎,化为焦灰!
这时间,远处那副黑漆棺材忽然开,一条粗壮的手臂扒着棺材沿,有个人影从中撑坐而起。
那人修地转头看向王有德和顺子这边
他的面貌,与顺子一般无二!
第二个鬼变成的顺子,从那棺材里跳出来,朝顺子、王有德这边狂奔!
那鬼随手从虚空中抓来一把飨气,飨气在它手中变化着,凝聚成一柄短剑的轮廓一一它竟试图复制王有德手中的那柄黄铜短剑!
虽然它复制而成的人,一旦被利器戳破,就会倾刻流泻尸水,让它‘现出原形”。
但能戳破它的利器,又哪可能只是寻常刀兵?
便是许多利害法器,都不一定能戳破它复制而成的人形!
可今下王有德手里那柄黄铜剑,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它戳破,那柄黄铜短剑,自然非同寻常!
鬼试图复制那柄黄铜短剑,但飨气在它手中几次凝聚,都只得黄铜短剑的雏形,无法复制其全貌一“这就是曾大瞻吗?!”
顺子看着那只鬼狂奔而来,他也拽着王有德,赶紧退避,连声与王有德言语。
“但即便不是曾大瞻,也必是曾大瞻派来害咱们的鬼了。”
顺子正欲再言语,却忽然停住脚步一围绕他周身转动的拼图星光,此刻象是被甚么力量吸引了,一层层从他身上剥脱,如被完整剥去的鸡蛋壳一般,朝着远处狂奔着的那只鬼涌聚而去!
那只鬼一根手指点向了顺子!
涌聚向它的拼图力量,顿时化作一道道雷光飞剑,曳过半空,朝顺子、王有德纷纷射了过来!
王有德浑身颤栗!
顺子亦满面震撼!
这只鬼一一它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后,便已变得比之前更强!
先前它只能诱骗顺子的拼图力量,对它打开门户。
如今,它已经能反过来操控顺子的拼图力量,对顺子展开攻击!
这一次若还能戳破它,它下一次再从棺材里爬出来,又会变成甚么模样?!
顺子目光看向更远处那副在黑暗里只有阴沉轮廓的黑漆棺材,低声道:“那副棺材得毁了那副棺材,咱们才有机会—”
毁去那副棺材,又谈何容易?!
他们能不能挺得过这次鬼的追杀,都尚且是个未知数!
二人相对沉默之时,黑暗里,又有几道人影,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
那几人的交谈声,也顺着风断续传入顺子两人耳中。
“就是这—
“东主—呆在这里—”
“东主在哪里?”
“俺也不知道嘞—不过—
顺子听着那几人的言语声,背起王有德,就朝那几人奔了过去!
他身后另一个顺子操从着一道道雷光剑,也在朝他迅速逼近—
那几人的身影,在顺子眼中愈发清淅,他看到一一又一个顺子走在前头,正引着袁小姐和另一个顺子从未见过的人,往那副漆黑棺材所在的位置走去。
走在最前头的那个顺子,必然也是鬼变的了。
可袁小姐身后跟看的那个男人,会不会也是鬼?
那个男人,明明年纪不大,却满面沧桑,头上甚至生出了斑斑白发。
其面庞上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深刻的法令纹,令那人原本清秀的面貌,顿时显得阴郁而消沉起来。
男人注意到了顺子的目光,便转头朝他看了过来,其看到顺子的样貌,与自己前头走着的那人样貌别无二致,甚至在顺子身后,还有一个顺子操从着雷光剑疾追而来一一男人囊时满面惊骇,一把拽住了前头的袁冰云!
袁冰云不明所以,扭头问了男人一句:“怎么了,何炬?”
“不对劲!
“这里有三个顺子!”
袁冰云顺着何炬所指,转头就见到了一追一逃的另外两个顺子!
她在看向自己前头领着路的那个顺子,也是满面孩然!
“我是真的!
“袁小姐,我是真的!”
背着王有德的顺子连忙高声叫喊,他背上的王有德也连连向袁冰云招手:“这些都是鬼,袁小姐,你身边的这些,都是鬼啊!”
“他在骗你,袁小姐!”站在袁冰云前头的“顺子’撑开手臂,拦在袁冰云跟前,冷声说道,“他们都是鬼,我才是真的顺子,袁小姐!”
“我才是真的顺子!”
最后头追过来那个顺子,一面重复言语看,一面操纵雷光剑,一剑贯穿虚空,照看真顺子胸口扎了过去!
顺子抱着王有德打了个旋儿,堪堪躲过那一道雷光剑!
他抓耳挠腮,正不知该怎么解释之时,背上的王有德举起了那柄黄铜剑,扬声说道:“这把宝剑,是东主交给顺子的,只有顺子才有!
“袁小姐,你看他们哪个身上带这宝剑了?”
袁冰云看着那柄黄铜剑,再看看身前拦着自己的顺子,与那个操纵雷光剑的顺子。
她眼神闪了闪,与身前那个顺子悄然拉开距离,继而低声说道:“这柄剑确实只有周昌才有。
“但这些鬼,有复制变化的能力。
“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故意复制了这柄剑来骗我?”
“这这这一—这它们怎么复制得了?
“我亲眼见到的,这把宝剑,他们复制不了!”王有德急声说道。
他说的是事实。
但毕竟空口无凭。
袁冰云怀疑地看着他俩,一时不言语。
“我们真是真的啊,袁小姐!
“你现在身边很危险,你身边都是鬼,快跟我们汇合啊!”顺子还得躲避身后那只鬼的攻击,还得劝告袁冰云,一时间急得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袁冰云这时点点头,绕开了那个假顺子,走向真顺子两人这边。
她朝真顺子伸出手来:“周昌的那柄宝剑,上面有些细节,鬼没有见过,即便复制,也绝复制不了一模一样的。
“王老爷子,你把剑给我看看。
“我来确定真假。”
这番话一出,王有德看着跟前这个袁冰云,以及她身后的何炬,心里隐约觉得不对。
但顺子就怕袁小姐有危险,赶紧催促王有德:“老爷子,把剑给袁小姐看看!”
他这样催促,再加之眼下情势危急,四下都是鬼,王有德便暂时压下了心中不妙的预感,将那柄黄铜古剑,递向了袁冰云。
袁冰云嘴角笑,伸手去接那柄剑。
这时候,她身后那个顺子、王有德从未见过的、名叫何炬的男人,忽然从后面走过来,劈手将剑夺在手中。
他看着‘袁冰云”,笑容戏谑地道:“袁小姐,这把宝剑是甚么来历,咱们一同经过那场患难,你莫非不清楚么?
“还需要亲手柄玩分辨,才能辨识真假?
“我看你拿走了就不想还了吧一一我都给了你一把刀了,又是刀又是剑的,你用得过来么?”
他说着话,忽然伸手拽住‘袁冰云’头上长发,手里黄铜古剑,跟着就照袁冰云后脖窝扎了过去!
眼见得这猝然发生的一幕,顺子目毗欲裂:“袁小姐!”
他抽出五雷剑,一剑就扎向那陌生男人的胸膛!
王有德心脏狂跳!
老头儿隐约预感到了甚么!
但又生怕自已预感的不对,会致惨祸于眼前发生,一时左右为难,愣住未动!
“刷!”
五雷剑缭绕斑烂拼图星光所化的雷霆电丝,一下就贯穿了何炬的胸膛一一那短剑似泥牛入海,顺子分明见那短剑扎进了何炬的胸口中,但他却有一种自己甚么都没扎中的感觉。
他再次拔出五雷剑,看到何炬胸膛上,未有一丝伤痕,不流一滴鲜血。
在此同时。
被何炬抓着头发的‘袁小姐”忽然咯咯怪笑了起来,它满身缭绕着斑烂星光,那星光在它身上组成了一件纸衣裳一一何炬抓着它的头发,也只是抓住了一张纸片。
随着袁小姐轻悄悄一动,那纸片脱落,在何炬手里化为粉末。
而‘袁小姐”则飘向远处,忽一回眸一变回了曾大瞻的模样!
这一番局势变化,如兔起鹊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顺子的脑筋根本转不过弯来,于是仰头看着半空中乘游于斑烂星光里的曾大瞻。
而王有德心中预感终于成真,他面色狂喜,向那陌生男人赶忙行礼:“东主!”
那名为“何炬”的男人,面孔上两道深刻法令纹逐渐消隐去,明明他的相貌看起来与方才变化不大,可在王有德、顺子眼里,他已然由二者眼中的一个陌生人,修忽变得令二者熟悉!
他变成了周昌!
何炬,就是周昌!
“周昌!
“我还当你龟缩在甚么地方了一一倒没有想到,你就在我身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乘游于斑烂星光长河之中的曾大瞻,眼看着何炬变作了周昌,他面上满是笑意,眼中冷光浮掠,当下情形,看似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实则,曾大瞻心中亦颇不平静!
一阵寒意爬上了他的后背!
周昌就呆在他身边这介久,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他完全把何炬当成了周昌手下的另一个么!
这个周昌,莫非也掌握着甚么类似‘八九假形变化’之类的法门?!
若其真正修持了这介法门的话,那其所修持的法门,层次必然工他曾大瞻的八歪假形变化层次更高一一对方所变化的何炬,根本就是另外一么,他目前修行的八歪假形变化,却做不到这一点!
“我也没有想到啊一一堂堂皇字毫统领,曾剃头的嫡长亻,竟也是个怂货?
“和我这样么物相斗,还要扭捏造作一番,玩些真真假假的鬼把戏。
“你这样丹奇么物,不该是一出手,便将我这样么倾刻镇压了么?”
周昌也是满面笑容,与遍身缭绕星光的曾大瞻言语着。
曾大瞻如此小心谨慎,险些就挑破了他的布局。
幸好他还有何炬这个身份可以转换。
彩则当时对方就要识出他的真身了。
富元喊,不过是一仰仗鬼神力量遥凶的塞思黑而已。
这个曾大瞻,才是块难啃的骨头。
很不好对付!
“不必妄自菲薄。”曾大瞻摇了摇头,极远处,四个顺子抬着那副黑漆棺,临近曾大瞻脚下。
那副黑漆棺木没有棺盖,棺材里,一道道么影不伶走出,将周昌等么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副鬼棺,就是曾大瞻的诡影。
它目下展现出来的第一种能力,就是如曾大瞻一介,复制、变化成他么。
棺中户水印记,可以锚定他么,进行追击!
“周昌,你能上众目之下,杀了富元喊,已经称得上是一方豪杰。
“我自幼时接触鬼神,开始修行至今,其实一路坦途,尚不曾遇着真正困难。
“但是劫难坎坷,才是豪杰扶摇的阶梯。
“我已有预感一“周昌,你必然是我面临的第一道关槛,第一重阶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