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冰云点点头:“对,这就是事实“他刚才说了,和十二岁以下的女童进行什么修行一一虽然他说得隐晦,但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这种罪行,可以执行死刑的。”
“对,我们是执行正义。”周昌眼神赞扬地看了看袁冰云。
白玛叹了口气:“这番说辞,会叫多福轮相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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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就干他一娘的。
“他们有错在先,我们不去寻他晦气,已是发了善心。
“他反而偏要来找我们的话,只能被我一刀戳死。”周昌咧着嘴首先说出一番话,尔后,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语气跟着莫明起来,“更何况,他派弟子来寻你们俩,未必是有什么好事要分给你俩罢?
“下场不过是与那些修‘金刚性影子”的女子一般无二。
“这些人,本就是奔着要你们的命来的,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正是这个道理啊。
“他要你死,你还能乖乖等死?
“走罢,该我们去寻寻他们的晦气了。”
周昌说完话,拽起地上晋美白巴的尸体,借着尸身里散溢出的飨气,撑开了通往晋美白巴的上师‘多福轮’之所在的门户。
漆黑的门户,在他跟前浮显。
他直接迈入其中。
袁冰云紧随其后。
白玛原本还想言语些什么,但她看到周昌竟直接迈入门中,便闭上了嘴,低着头,跟在周昌之后,也走入了那道漆黑门户之内。
漆黑门户颤斗着,消失在黑暗深巷中。
此间深巷内,原本流淌的飨气,都被吸摄入门户内,连同地上那一滩晋美白巴遗留的血迹,都被门户吞没。
所有痕迹,尽被门神扫除了个干净。
京师近郊。
古色古香的一处小院,被夜色笼罩住,院舍回廊间点缀的灯笼,更为此间添上几分安宁恬淡的氛围。
黑暗中。
黑衫子戴毡帽的保镖,腰挎盒子炮,在院子内外各个死角来回巡逻。
间有红袍子的僧侣,驻扎在明处,打坐冥想,仿佛不理外事,实则将整个小院都纳入了他们的保护之中。
此时,小院客厅内,灯火通明,但客厅正门紧闭。
会客厅内,留着老鼠尾偏还穿着西装的青年男人丶穿着新式军服腰间挎有精美佩刀的军人分坐在客厅的主客之位,还有一些年长者,在客厅里步。
西装老鼠尾的男人,与那位将军相对无声,面无神色。
倒是年长者们,或是围着客厅里陈设的书画丶器物评头论足,或是聚在角落低声交谈着,总算不至于令此间的气氛显得太过沉默。
这间古雅的会客厅里,悬挂的画作,多数色彩浓烈,材质也不同寻常。
此般画作,来自于密藏域,被称作唐卡。
唐卡上描绘的种种神灵,都是双身之相,面貌狩恶凶狠,画面鲜血淋漓,透漏出一股子神秘荒蛮的气息。
众多年长者的关注点,并不在那些唐卡画上。
他们此刻围在一只高脚凳前,对那能到常人胸口处的高脚凳上,摆放的一副髅头评头论足。
人头颧骨以下的部位,被黄澄澄的铜包裹住,刻上了秘密的花纹与符号。
头骨整副牙齿,全为白银打造。
被黄铜皮包裹的颈骨,插入其下的莲花座中。
这副人头骨,将野蛮神秘与精美工艺结合得恰到好处,确实颇为吸引人的眼球。
留着长老鼠尾的老者,拈着颌下几撇山羊胡,眯眼看着那副人头骨法器,徐徐说道:“这副嘎巴拉面具,虽然极为精美,但是终究不是真正的密藏域大喇嘛所持之‘法器。
“内中无有秘密真言加持,不得护法真性,便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了。
“我曾听闻,蒙元时期,国师八思巴之弟子“杨琏真迦”曾以宋皇帝之头骨,制成一道法器。
“那尊法器承载宋朝气数,又得密藏佛法加持,是以将之奉于神前供养,法器之中,
每日必会自生酒浆,此般酒浆,可引来密藏域诸多狞恶护法神类,凡服食嘎巴拉碗中之酒者,便会被杨琏真迦驱使一时,这般法器,能驱使神鬼,可见其根本不凡。”
山羊胡老者话音才落,旁边有个吊梢眼的老者背着手,冷笑着道:“宋皇帝一颗头颅能做大元国师的第子,却是他的大幸事了。
“我常听闻,宋时皇帝多懦弱不堪之辈,他们死后头颅,竟能镊服神鬼一一此必不与他们各自头颅有关,还是密藏域法门金刚无二,能破一切敌所致!”
这吊梢眼的老者,看起来倒有些蒙古人的面相。
他话说完之后,周围人纷纷笑着点头。
对于宋时皇帝的头颅,被人拿去玩,多有幸灾乐祸之色。
却在这时,有个不开眼的忽然说道:“前些时日,世宗皇帝陵墓顶上天空,忽生义庄,守陵太监声称看到世宗皇帝披龙袍,坐倒在那陵墓之上,身形高逾千丈一—”
此人忽然提起这个,着重是想吹嘘祖上威风,今时尤能于人间显圣。
然而,他对世宗皇帝于人间显圣这件事,终究是了解太少。
他话还未说完,周围人纷纷色变。
方才发话的‘吊梢眼”粗着嗓子喝道:“大胆!大胆!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以后休要再提!”
被其训斥的那人,眼神茫然。
他当时确不曾亲眼得见世宗皇帝显圣真容,彼时正在八大胡同里妓,但彼时很多在外面的人,确都见到了那般情形的,他看那些人言之凿凿的模样,可不象是在说假话。
那蒙古人张嘴便训斥于他,令他内心分外不满。
对方不过是他们旗人的一条狗而已,此刻竟向他摆起了谱!
他刚要扬声反嗬斥回去,忽被身边同伴拽了拽衣袖,他再一低头,便看到身边人同他不停使着眼色,示意他到别处去说话。
佟清张顿知有异,便跟着到了别处。
只听那同他使眼色的同伴低声说道:“佟兄,莫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世宗皇帝—显圣这个事,说不得,说不得的!”
“这是多威风的大喜一一”佟清张才扬声说了半句,便被同伴惶急地捂住了嘴!
那同伴直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那显圣的世宗皇帝,没有头哇,他没有头哇!”
佟清张闻声,一下然,旋而骇然!
他总算明白,那蒙古人缘何斥责于他今下大伙聚在这里,是讨论别家皇帝的屈辱之事,眼下他忽然提及世宗皇帝显圣他当时没有亲见那情景,身边人信誓旦旦地称看到了那样场面,说明此事是真,但身边人又怎么敢当时真正情形告诉他?
那个在陵墓之上显圣的世宗皇帝,竟无首级?!
世宗皇帝首级去了何地?!
难道也被人一一念及此,佟清张再不敢想下去!
此时他提及世宗皇帝显圣,却是在坏大家的心情了。
毕竟议论别人总是身心愉悦,但自家成为议论的对象时,愉悦心情又必是一去不复返的。
佟清张一脸地走回去,与众人打千赔了不是:“是咱多嘴,是咱多嘴了,还望各位老兄弟们海函啊!”
众人笑着点头,只是此刻再看那高脚凳上的嘎巴拉面具,又都觉得意兴索然,便不自觉地移开看向那副嘎巴拉面具的目光,转向别处。
他们不着四六地谈了些别的话题之后,终于有人抛出了一个吸引大家耳朵的话题:“这位木莲洁木小姐,传为‘天母”遗世身,各位可曾亲眼见过这位木小姐?
“我曾听到一些市井传闻,说这位木小姐,乃是‘天媚”—”
天娼作了天母“阿布卡赫赫’的转世身,说出去也是叫在场人们面上无光的事情。
但阿布卡赫赫距离在场人们又太过遥远,他们倒经常会与娼妓接触,如此一来,二者之间,反倒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令这个话题处于在场人们自觉应该反感,但又很感兴趣,反感不起来的一个位置,搔得他们一个个心里直发痒。
“天的说法,以后休要再提。
“这般市井之言,岂能当真?
“更何况,纵是天,亦是天道的娼妓,那又岂是凡类?”山羊胡老者首先为接下来的话题探讨定下基调,“不过,木小姐在沪上之时,已是大明星,但她长什么模样,确从未传诸于报纸画报之上,我未见过她真面,不知那样天咳咳,那样明星,究竟会是何等花容月貌?
“她既被复国会指为天母遗世身,相貌必然也异于常人—””
说到“复国会’时,山羊胡老者的目光,便不自觉向了坐在客厅尊客之位的那位军官。
对方虽未留辫子,但是他们的自己人,即是‘复国会”的成员。
而那背对着山羊胡老者丶穿西装留老鼠尾的青年男人,则是“联友电影公司’的老板大家聚集在此,正是为了等待传为天母遗世身‘木莲洁”小姐的会见。
木莲洁小姐因与天母牵扯甚深,患上了诡病。
当下,密藏域来的大喇嘛,正在为她压制诡病,
“木小姐虽然久居沪上,但在京师显贵圈子里,已然是芳名远播。
“恋慕她丶想要一睹真颜的青年俊杰,也是不计其数。
“不过,天下英才皆如过江之鲫,今有咱们五军衙门统领将军在此,其馀人与他一比,便都尽失了颜色一一我还是着意他们两个,天母遗世身,能与咱们的统领将军玉成好事,如此传扬出去,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又有老者温声笑语,他说话间,不时向客位上安坐的青年将校。
显然,其口中所说的‘五军衙门统领将军”,正是那位青年将校。
这位青年将校,确是旗人中极少见的英才,如今在五飨衙门之中任事,掌持京城五军城防,与紫禁城中的“逊清小朝廷”相互呼应,以其身份,足可以比拟从前的天子近臣。
毕竟,皇清能否复国,总须人马钱粮。
钱粮这一方面却不比说,人马,也唯有五军衙门统领将军‘富元亨’等少数几位将官,能充为复国会的初期班底。
“是啊。”
“良才美质,佳偶天成,正该如此啊——”
“确是好事一桩——””
遗老遗少们纷纷点头,应和着方才出声的那位老者。
只是他们眼神幽深,内心究竟是何样想法,确也无人可知了。
而与他们一样,今下在客位正襟危坐的五军衙门统领“富元亨’,其面上没有任何焦躁之色,似乎再等侯多久时间,他都是心甘情愿。
富元亨目光偶尔从对面那位联友公司的老板身上掠过,面上亦没有丝毫情绪。
他也曾听闻过,对面这位,看似是木小姐的老板,实则与木小姐已经订下了婚约,乃是木小姐的未婚夫。
只是,木莲洁小姐乃天母遗世之身,此事干系重大。
她从前与谁有过婚约,而今却做不得数了。
念及此,富元亨看着对面留老鼠辫偏穿着西装的青年男人,心里又有些许嘲笑的想法这联友公司的老板‘金春永”,背靠椅背,看起来姿态放松闲适,实则被西装袖口半遮着的手掌,已然微微捏紧,显然他内心绝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带莲洁到京师来治病,却引来了这般多的狂蜂浪蝶。
虽然这些“狂蜂浪蝶”,也为自己与莲洁在京师行事,提供了不少方便。
可对方到底打的是木莲洁的主意一一他视木莲洁为禁,又如何能忍受这般情形?
而是论他是否愿意忍受,他都别无选择。
今下,反而是他旗下女明星的木莲洁,才有最终的选择权。
燥烈的火焰,在金春永心底熊熊燃烧着。
他看似在此间一副主人家做派,怡然自得,实则每一秒都如坐针毯。
此刻,他终于忍受不住,招手唤来了下人,面露笑意,向那看着他的笑容,便不寒而栗的下人说道:“往常大师为小姐治病,只需一个钟头就足够。
“这次怎么这么久?这里还等着这么多的客人你去看一看,小姐那边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