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安象是早就把这些话翻来复去吞嚼过无数遍,语言流畅且面无表情。
“砚南,你真的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陈砚南缓缓吐了口气,视线落在那个被反复用过的叉子上面,桌下的指节缓缓攥紧:
“颂安这话怎么说?过去的错误我照单全收,如今也在挽回和补救,你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我全盘否定,真的不是当着小殊的面恶意抹黑我吗?”
“恶意抹黑吗?”
裴颂安倒是饶有兴趣的弯了下唇,“谁又能保证你现在这些做法不是心血来潮?如果有一天非要让你在黎殊和陈家做取舍,砚南你能保证百分百坚定的选择黎殊吗?”
“不过就算你保证,我也持怀疑态度。”
说到这里裴颂安的语气带着明晃晃的嘲讽和无奈,
“没办法,有前科的人都是这种对待。”
“哦,是这样吗?那看来我要更加努力,至少要比裴少爷做的好些才能显出我的诚意。”
陈砚南表情冷下来,任谁被这样说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不过颂安你也得加油了,当众告白闹的沸沸扬扬不说,如今还象个正宫一样在这里说教,要是最后没和小殊谈上恋爱,那还真是不好收场。”
“小殊喜欢你吗?如果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是有什么顾虑吗?”
“你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裴颂安那双黑沉的眸子微微一挑,视线落在旁边正拼命装鹌鹑的黎殊身上:
“人啊,只要敢做敢当,就算失败被拒绝也没什么丢人的。”
“倒是砚南你真的要多努力,毕竟你和黎殊从小感情深厚,要是能谈恋爱早就在一起了,怎么还会轮得到我这个外人?”
黎殊差点忘了自己才是这次风暴的中心人物,吃瓜上头,听得十分入神。
哦天啊,原来男人之间也可以如此咄咄逼人。
这样显得他这种恨了一大堆人,结果伤害能力为零的人好可怜。
黎殊脑子子不断发出“卧槽”“震撼”“原来这也行”的感叹词,缩起头的小鹌鹑不自觉伸出手,够了一个不远处的黄桃味果冻,刚剥开皮,裴颂安的声音紧跟着来:
“这是要喂我?”
黎殊非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反复确认。
哇去,裴颂安你真不要脸!
陈砚南拿了个一样味道的放在裴颂安面前,巧妙化解:“因为一个果冻争来争去,太子爷倒是不怕别人说闲话。”
情况紧急,黎殊想不了那么多。
他急忙把手里的果冻塞进嘴里,然后十分上道的把裴颂安面前的果冻剥开,怼到男人嘴边:
“快吃吧,这上面可带着黎殊大王的水印。”
原本烦躁的情绪被哄好大半,裴颂安暂且原谅这是陈砚南拿过来的东西,低头,慢条斯理的用嘴接过来。
嘴唇不小心粘贴黎殊的指尖,把果冻吞进腹中时伴随着喉结滑动,黎殊的心脏忽然凶猛的跳动起来,柔软的触感夹杂着黄桃的清香,湿漉漉的热意熏得他头昏脑胀。
等裴颂安吃完,黎殊连忙把手抽回来,喂东西的手指藏在桌下面,忍了好几秒,黎殊终于还是指腹碰在一起,慢慢的捻了两下。
糟糟糕了。
裴颂安这是魅魔来的。
又听了一会儿两个男人非常有水平的阴阳怪气,后来又到了些客人,出于礼数陈砚南只好先离开,走之前特意嘱咐黎殊:
“我让人拿些温水过来,酒和饮料太凉,多喝胃会不舒服。”
黎殊乖乖点头,说了声谢谢。
样子看得人心软软,陈砚南本来想和往常一样轻轻揉揉黎殊的小脑袋,但转念突然之前被用力甩开的手,难言的微光流转片刻,只是苦涩笑笑,随后作罢。
原本聒噪的氛围一下子安静下来,裴颂安跟刚才不同,出奇的安静,虽然也在黎殊伸手拿东西的时候绾袖口,嘴巴溅汤汁的时候用纸巾去擦,还眼疾手快的把坐在高脚凳上乱晃差点摔倒的黎小殊扶住。
但全程除了做这些事,其他一个字都没有。
黎殊觉得这样非常诡异,梦回初高中上学的时候自己在学校捣蛋或者成绩没考好,他妈妈提前熟知一切却一字不吭,还为他做了一顿好饭,眼睁睁看着他吃完。
搞什么,冷暴力?
“裴颂安,你为什么不说话?刚才跟陈砚南说的这么欢,跟我就没话了?”
“你说话,快点!”
黎殊气的去踢裴颂安的凳子腿,还用手去扯男人的袖口,“我刚才都给你剥果冻了,你知道我有多久没伺候过人吗?你再不说话我就找别人去。”
“不说话是因为我现在不高兴。”
裴颂安的语气没有和陈砚南针锋相对时候犀利,反倒是听起来有那么一丝丝委屈。
黎殊:“啊?”
从哪里开始不高兴的?
明明裴颂安坐在这开始,比他这个皇帝还象皇帝。
“为什么不高兴?”黎殊不解,“你都不知道,刚才你那对线能力老猛了!”
“我不高兴不是因为和陈砚南发生的那点口角。”裴颂安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是因为听到他跟你说的那些不知所谓的话,很吃醋。”
黎殊由于一谈感情就容易紧张,脑子一抽,关注点也奇葩:“你什么时候听到的?你不刚来吗?”
裴颂安:“你电话没挂。”
黎殊:“”
倒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来不及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着急解释,黎殊反应过的时候已经开始手忙脚乱:“可我总不能不理人,毕竟陈砚南也没打我骂我,交往也很有分寸,最重要的是我已经非常明确的拒绝他了!”
裴颂安:“所以我跟他的区别就是,你明确拒绝他,但却对我含糊其辞。”
?
不是,这个男人真的非常会挑重点。
阅读理解做的很好吧哥。
“我对自己的一切高度接纳和认可,能接受失败,换句话说我能掌控我自己,从而应对你身上出现的各种意外。”
裴颂安非常理性的跟黎殊分析,换做旁人那些难以启齿的字眼只是帮助他表达此刻的情绪和心情。
“但我发现这种意外不包括情敌的刻意接近,我曾经非常自信能够从容应对,但今天听完陈砚南的自述,我依旧会吃醋发疯,别说他和你说话,哪怕就是看你一眼我都会嫉妒的心如刀绞。”
裴颂安声音平稳,却说出了十分不得了的话。
“如果他刚才没有离开,我会忍不住当着他的面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