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顾营长回来了！”
王秀娥反应最快，她拿着软尺站起身，冲顾凛川咧嘴一笑。
“正好，我这还愁没尺寸呢，快，过来让我量量！”
顾凛川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看向林晚，像是在求助。
林晚憋着笑，从炕上跳下来，走到他身边，伸手把他往屋里拉。
“杵在门口干嘛，挡着光了。”
她一边说，一边顺手接过他脱下来的军大衣，挂在衣架上。
“王嫂要给你做新棉衣，你赶紧的，过来让人家量尺寸。”
顾凛川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林晚这么一推，竟然顺从地走到了炕边。
他看着王秀娥手里那条晃来晃去的软尺，浑身都透着一股不自在，耳根子悄悄地红了。
王秀娥是过来人，一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就乐开了花。
这顾营长在部队里是说一不二的活阎王，回到家，还不是被自己媳妇儿拿捏得死死的。
这小两口，有意思！
今天回家，她得跟她男人好好说道说道。
“来，顾营长，把手伸开，我先量量袖长。”王秀娥手脚麻利。
顾凛川僵硬地伸开双臂，身体绷得像块钢板。
林晚在旁边看着，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走到他背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坚实的背肌。
“放松点，王嫂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
顾凛川身子一颤，回头瞪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却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有几分羞恼。
王秀娥一边量，一边嘴里念着尺寸。
“肩宽一尺五，胸围三尺二……哎哟，顾营长你这身板，可真结实，费布料啊！”
她这话一出，顾凛川的脸更红了。
林晚笑得更欢了，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
“听见没，王嫂都夸你身材好呢。”
顾凛川只觉得耳朵边上那片皮肤，被她呼出的热气烫得快要烧起来。
他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警告的意味。
“别闹。”
量完尺寸，王秀娥心满意足地收起软尺，又跟林晚商量了几句裁剪的细节，才拿着布料回家去赶工。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凛川看着炕上那崭新的大红牡丹被面，还有那蓬松的棉花，心里某种情绪在悄悄发酵。
他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有人为他张罗这些事情。
为他做饭，为他暖炕，现在还要为他做新衣，缝新被。
这种感觉，陌生又温暖，让他觉得这个冰冷的营房，终于有了家的样子。
他走到林晚身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轻轻蹭了蹭。
“辛苦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晚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角和汗水的味道，心里一片安宁。
“这算什么辛苦。”她仰起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下巴，“以后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顾凛川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然而，这份温馨没持续多久。
顾凛川脸上的那点柔和散去，眉心拧了起来。
“怎么了？”林晚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变化。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今天团长找我谈话了。”
林晚心里一动，“因为白雪的事？”
“嗯。”顾凛川的脸色沉了下去，“家属院里传得沸沸扬扬，影响不好。”
“团长让我处理好家里的事，不要因为个人问题，影响部队风气。”
这话听起来是公事公办的敲打，但林晚听出了里面的深意。
白雪的父亲是政委，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他是不是要给你处分？”林晚问得很直接。
“那倒没有。”顾凛川摇头，“团长只是提醒我，白政委那边，需要去‘解释’一下。”
“解释？”林晚冷笑一声，“解释什么？解释我这个合法妻子，为什么不给你顾营长未来的‘红颜知己’让位？”
顾凛川被她这话说得一噎，俊脸涨得通红。
“胡说什么！”他急了，捏着她的肩膀，“我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林晚看着他，表情异常平静，“现在是别人都认为你们有关系。”
她挣开他的手，走到炕边坐下，冷静地分析。
“顾凛川，你有没有想过，白雪为什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张兰为什么敢上门挑衅？因为在她们眼里，我才是那个‘外人’。”
“她们觉得，你只是被我这个乡下丫头一时蒙蔽了，早晚会回头。”
顾凛川的拳头捏得死紧，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是个军人，习惯了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让他去处理这些弯弯绕绕的女人心事，比让他上战场还难受。
“那你说怎么办？”他走到她面前，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依赖。
林晚抬起头，冲他勾了勾手指。
顾凛川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俯下身。
林晚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说了一句话。
顾凛川的眼睛猛地睁大，脸上是全然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直起身，看着林晚那双狡黠又自信的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你确定要这么做？”
“不然呢？”林晚摊了摊手，“等着她们把脏水一盆盆往我身上泼？”
她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胸膛，语气轻松。
“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你只需要配合我就行。”
她看着他那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
“顾营长，”她踮起脚，凑到他面前，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心虚了？”
顾凛川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又急又哑。
“我心虚什么！”
“那你脸红什么？”
林晚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刮了刮他发烫的脸颊。
顾凛川呼吸一滞，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身体里那股熟悉的邪火又窜了上来。
他猛地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就想吻下去。
院门外，忽然传来王秀娥的大嗓门：“小林妹子！我想到个新花样，你快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