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跟在斯内普身后,脑海里回想着刚刚斯内普说的话。
面对蛇怪时,哈利确实没感觉到恐惧。
当蛇怪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如两盏寒灯锁定他时,哈利心里涌起的不是战栗,而是一种奇异的、近乎本能的共鸣。
哈利摇了摇头,将疑惑压在心底。
走到校长室门口,滴水嘴石兽仍蹲在阴影里。
布雷斯正靠墙站着,脊背绷得象张拉满的弓,脸色却苍白如褪了色的羊皮纸,活脱脱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斯内普没作停留,只抬魔杖朝楼梯方向点了点,黑袍扫过地面的声响与布雷斯细碎的脚步声一同远去,只留下哈利独自面对那扇厚重的木门。
哈利深吸一口气,对着石兽低声念出暗号:“柠檬蟑螂堆。”
石兽应声移开,旋转楼梯如苏醒的巨蟒般缓缓升起。
推开门时,邓布利多正坐在办公桌后,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本焦黑的日记本,象在安抚一片灼痛的伤疤。
福克斯凄息在邓布利多肩头,金红色的羽毛偶尔抖落几片,打着旋儿飘落。
“坐吧,哈利。”邓布利多抬起头,蓝眼睛里蒙着一层温和的疲惫,“看来你和斯内普教授已经解决了蛇怪的事?”
哈利在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粘在那本日记本上。
焦黑的封皮像块淬了毒的血痂,边缘蜷曲如枯骨,却再也透不出半分诡秘的气息,只剩下死寂。
“蛇怪已经退回密室了。”哈利说,声音比预想中平静,指尖却无意识地抠着椅套上的花纹。
“那就好。”邓布利多欣慰地点点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发出规律的轻响。
哈利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邓布利多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忽然笑了:“说吧,哈利。今晚我们不妨开诚布公,在某种程度上。”
邓布利多说着递过一杯红茶,茶杯上还有一只仿真的福克斯,“加了蜂蜜,或许能让你轻快些。”
哈利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漫到心口,他抿了一口,却是放松了下来。
“蛇佬腔确实如您猜测的那样,蛇怪的眼睛对我不起作用。”哈利放下茶杯,直视着邓布利多的眼睛,“但我感觉,能命令它的不是蛇佬腔,而是斯莱特林的血脉。”
“为什么这么说?”邓布利多身体微微前倾,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探究。
“因为蛇怪说我身上有斯莱特林的血脉。”哈利指尖收紧,捏皱了杯垫,“但它说魔法契约已经消失了——如果不是伏地魔的气息突然断了,它根本不会听我的。”
哈利说着又喝了一口红茶。
邓布利多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个圈:“这样的话,我们之前的猜测便对了(第 24章)。你的祖先确实和冈特家族有过联姻。至于那魔法契约或许是因为你姓波特,而波特家的人,早就放弃了斯莱特林的继承权。”
哈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尖在茶杯边缘绕着圈:“如此说来,蛇怪效忠的是萨拉查的后代中进入斯莱特林学院的人,而不是单纯会蛇佬腔的人?”
邓布利多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轻轻点了点:“蛇怪效忠的从来不是蛇佬腔,而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血脉。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的灵魂碎片已经被销毁,它与旧主的联系彻底断裂。而你,是此刻唯一能对它发出指令的人。”
哈利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破绽,抬眼望过去:“可伏地魔本人还活着,您为什么说联系断了呢?”
“哈利,这就不得不提到魂器了。”邓布利多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不知在看着什么。
良久,邓布利多收回了目光:“但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向你科普魂器的奥秘。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汤姆把自己劈成了两半,和蛇怪定下契约的是左边那半,而现在活着的伏地魔,只有右边。”
哈利的目光落回桌上的日记本,焦黑的封皮在晨光里泛着哑光:“所以这就是他的‘左边’?”
“是的。”邓布利多将日记本轻轻推到哈利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面对它的时候,你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确实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哈利尤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决定坦诚,“象是象是有什么东西在挠我的喉咙,让我想把它吃掉。”
邓布利多眯起眼睛,指尖在下巴上轻轻摩挲着,银白的胡须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眼底的光芒深沉如潭。
既然已经开了头,哈利索性一股脑说下去:“我看着这日记本,脑子里就好象多出来一些片段——大多是挥魔杖的动作,还有些模糊的魔法公式,象是有人在我耳边念咒似的”
“什么时候出现的?”邓布利多突然打断他,声音里添了几分凝重,“是刚刚,还是很久之前?”
“进入霍格沃茨之前就有了。”哈利说,手指无意识地按在额头上的伤疤,“不过在我练习魔咒时出现得更频繁,尤其是学那些复杂的手势时,总觉得好象早就练过。”
邓布利多站起身,福克斯不满地“咕咕”叫了几声,扑棱着金红色的翅膀飞回到窗边的栖木上。
邓布利多走到身后的书架旁,从最高一层抽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时,里面的魔法石象一块凝固的星辰。
“哈利,将它贴在你的额头上。”邓布利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哈利照办,冰凉的魔法石刚接触到伤疤,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紧接着,一道模糊的黑影从光里钻出来,在空气中缓缓凝聚。
那影子佝偻着背,周身缠绕着黑雾,让人看不清模样。
哈利感觉额头上的伤疤像被烧红的烙铁烫着,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随着黑影愈发清淅,那疼痛也跟着加剧,象有把钝刀在脑子里反复搅动。
哈利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痛呼溢出喉咙。
邓布利多握紧了老魔杖,杖尖泛起淡淡的银光,却没有急着出手,蓝眼睛紧盯着那道黑影,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黑影的面孔将要彻底成形——能隐约看见融化的五官和猩红的眼睛时,一道柔和的金光突然从哈利全身迸发出来,象一层温暖的茧。
那黑影触到金光的瞬间,如冰雪遇火般消融,连一丝黑烟都没留下。
“哈利”
一道红发的身影从金光里浮现,眉眼温柔得象浸在温水里,正低头望着哈利,声音轻得象羽毛:“我的宝贝”
邓布利多猛地睁大了眼睛,失声叫道:“莉莉?!”
那身影却象没听见,只是深深地看了哈利一眼,指尖似乎想触碰他的脸颊,最终却化作一缕微光,轻轻落在他的额头上。
随之消失的,还有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哈利捂着额头,喘着粗气,抬头看向邓布利多,声音带着颤斗:“那是我妈妈吗?”
邓布利多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望着哈利,目光复杂:“你现在还有吃它的欲望吗?”
哈利愣了愣,低头看向那本焦黑的日记本,喉咙里的痒意又涌了上来,他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了然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办公桌的抽屉上,尤豫片刻,终究还是伸手取出一个水晶小瓶。
瓶身里浮动着银白色的雾气,像被囚禁的时光。
哈利认得,那是装着记忆的瓶子。
“哈利,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邓布利多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肃穆的郑重,“摄神取念的用法有很多我或许是本世纪最强的摄神取念大师。”
邓布利多顿了顿,将小瓶轻轻推到哈利面前,“这里面,是从莉莉——你母亲——死亡后的脑海里提取的记忆。你想看看吗?”
就在这时,天亮了。晨光通过高窗淌进来,落在水晶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星子。
哈利沉默着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取出冥想盆,将记忆缓缓倒入其中。
“哈利,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邓布利多说完,率先将头探了进去,哈利紧随其后。
草地上,红发女孩与一个浑身油腻的男孩并肩而坐,女孩望向男孩的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
哈利瞬间认出,那是莉莉和斯内普。
画面一转,长大些的莉莉兴奋地攥着一瓶魔药:“西弗,你看”
斯内普却冷漠地打断:“我说过多少次,别在霍格沃茨光明正大地找我,这会”
画面再转,出落得愈发美丽的莉莉正皱着眉,拒绝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孩的告白——哈利立刻猜到,那定是詹姆。
下一幕,斯内普被吊在空中,袍子被人粗暴地扯了下来
紧接着,莉莉发现了一处奇特的空间,画象中的女巫将某样东西递到了她手中
再后来,是莉莉与詹姆交换戒指,他们结婚了。
画面继续推进,莉莉痛苦地躺在房间里(那布置显然不是医院),随着一声尖锐的啼哭,詹姆将一个小小的婴儿抱到她面前。
第七幕的房间里摆着圣诞树。伏地魔骤然出现,詹姆第一个倒下了。他似乎无意立刻杀死莉莉,只是将她击倒,随即走向哈利的房间。
莉莉脸上闪过决绝,念咒声隐约响起(哈利听不清具体内容),周身突然泛起金光——与刚才哈利身上的光芒如出一辙。
画面再次定格。
哈利从冥想盆中抬起头,大口喘着气,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最后一幕:莉莉沐浴金光冲向伏地魔时,眼前浮现的却是她姐姐的模样。
“你还好吗,哈利?”邓布利多的声音从旁传来,“很抱歉,我赶到时,莉莉已经去世很久了。这些是我能提取的全部记忆,或许它们对莉莉意义非凡,才得以在她死后留存。”
哈利急切追问:“还有吗?”
邓布利多却摇了摇头:“被索命咒击中的人,本不会留下任何记忆。你该注意到了最后的金光——尼可?勒梅说,那是种古代魔法,恐怕正因如此,莉莉被击中后,这些记忆才没消散”
邓布利多望着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哈利,轻轻叹了口气。
这正是邓布利多不愿提前告知的原因——哈利终究还是个孩子。
但现实与邓布利多的预想不同。
哈利确实为母亲感到心痛,记忆里那份无私的爱如此真切;至于詹姆,在莉莉的记忆中,他给哈利的印象,不过是个爱欺负人的校霸。
哈利抬起头,声音异常平静:“教授,您说被索命咒杀死的人不会留下记忆,可莉莉的记忆却留存了下来——这是否意味着,她没有完全死去?”
邓布利多惊讶地注视着哈利。他设想过哈利会愤怒,会恳求学习更强的魔法,却从未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哈利继续道:“刚才看到的金色身影,会不会是莉莉的灵魂?如果真是这样,那是否存在复活她的方法——”
“砰!”邓布利多猛地一拍桌子,神情骤然严肃,“哈利,复活是禁忌的领域,我不希望你——”
“魔法石。”哈利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魔法石不也属于禁忌领域吗?”
邓布利多陷入了沉默。
良久,邓布利多无力地坐回椅子上,声音里满是疲惫:“哈利,莉莉是想保护你不受汤姆伤害,不是让你——”
“您错了,教授。”哈利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我能在这个年纪拥有如此强的魔力,恐怕正是妈妈默许的结果。她把伏地魔的碎片转化成了某种养料,让我得以拙壮成长。”
说罢,哈利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日记本上。
邓布利多立刻伸手,将日记本迅速收了起来。
“为什么?”哈利轻声问道。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拿出红茶喝了起来。
校长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哈利看着邓布利多连续喝了七杯红茶,才停下来。
“哈利,让我们暂时放过这个话题,好么?”邓布利多的声音里充满了恳求。
哈利叹了一口气,神情第一次有了变化:“教授,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只会让问题变得越加严重。”
“至少等你再大一点。”邓布利多猛喝了一口红茶,“现在的你还是太小了”
“好吧。”哈利直截了当地答应了,这大大出乎了邓布利多的预料。
哈利的眼里充斥着狡黠,“教授,您不会以为我会急急忙忙的去探索复活这个领域吧?”
“赫奇帕奇的胖修士说过,没有庞大的魔力是支撑不了伟大的探索的。我只是想看看您的态度罢了。”哈利说完也拿起一杯红茶喝了起来。
邓布利多此刻终于意识到他被哈利的演技骗了。一个孤儿,一个在小时候靠着暴力生存的孤儿,怎么可能仅凭一段记忆就变得多愁善感呢?
“教授,您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哈利放下红茶,抚摸着额头上的伤疤,“您说过,爱是伏地魔那种人永远不会理解的。既然我心中充满着爱,那您为什么要担心我呢?”
邓布利多长舒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你说得对,哈利。是我魔怔了”
——让我们将校长室里发生的事情暂时放下,将视角转移到斯内普这边——
斯内普带着布雷斯走到一处无人的走廊,停了下来。
“斯内普教授,您怎么停在这儿了?”布雷斯问道,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斯内普的声音让布雷斯不寒而栗。
布雷斯尤豫了一下,还是将刚刚面对邓布利多时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斯内普停在布雷斯面前,阴影将少年完全笼罩。
斯内普的黑眸像淬了毒的冰棱,直直射向布雷斯躲闪的眼睛:“看来邓布利多的仁慈,让你觉得可以把谎言包装成真相。”
布雷斯缩了缩肩膀,声音发颤:“我没有撒谎那本日记确实控制了我”
“哦?”斯内普嗤笑一声,从袍子里拿出一个水晶瓶,里面装着的正是吐真剂。
“邓布利多相信你,是因为他有原则——他宁愿相信一个孩子的谶悔,也不愿用强硬的手段撕开伪装。但你该庆幸,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
斯内普俯身逼近一步,布雷斯第一次发现这个斯莱特林的院长如此的‘斯莱特林’。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布雷斯强撑着说道,“我现在感觉很虚弱,邓布利多校长也让我去校医室”他试图搬出邓布利多来吓住斯内普。
斯内普阴冷的声音响起:“斯莱特林从不信眼泪,更不信侥幸。你以为隐瞒了日记本的来历,就能把自己摘干净?”
布雷斯的脸色瞬间惨白:“我没有隐瞒”
“没有?”斯内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蛇一般的嘶嘶声,“那你最好告诉我,这本来自黑魔王的日记,是怎么落到你手里的?是你主动去找的它,还是它选中了你?别跟我说什么‘偶然捡到’,我会让你知道,吐真剂的滋味比被黑暗魔法控制难受百倍。”
斯内普晃了晃手腕,那个小药瓶在袖中发出轻响:“要么现在说实话,要么我就灌你三滴吐真剂,让你把从出生到现在偷过的每一块糖都交代清楚——之后,再给你一个‘一忘皆空’,让你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得。”
“不!不要用一忘皆空!”布雷斯终于崩溃了,冷汗顺着额角淌进衣领,“我说!我说!我的父亲我父亲从一个黑市商人手里买的,他说这是能‘提升魔法天赋’的古董,让我带在身上”
布雷斯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哭腔:“一开始还很正常,后来我发现日记本上有很多谈恋爱的小技巧再后来,我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斯内普盯着他颤斗的嘴唇,黑眸里没有丝毫怜悯:“为什么石化佩内洛·克里瓦特和科林·克里维?”
布雷斯咬着牙点头,泪水混着冷汗滚落:“我向克里瓦特告白,但是她拒绝了我这本来没什么,我被很多人拒绝过但那天,我怀里带着那本日记本。等我清醒过来,克里瓦特就被石化了。”
“至于科林,梅林的胡子,我真不知道!”布雷斯快崩溃了。
“那封信呢?”斯内普语气很快的说道。
“信是日记本写的,我寄出去的。”布雷斯颤斗着说道。
“梅林的胡子,当时在决斗俱乐部上,我、我突然看见她离开了礼堂,然后那本日记本就蛊惑我,说”
“说什么?!别想耍花招!”
斯内普的吼声吓得布雷斯一跳。
“日记本说混血巫师就应该服从纯血巫师,还说我能看上安吉丽娜,是她的荣幸于是我就追了出去,”
布雷斯说到这里,咽了咽口水,小心的观察起斯内普的表情,“梅林的胡子,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她就被石化了。我当时不知道蛇怪就在附近,我以为它一直待在密室里”
“这样听起来,你好象很清醒。”斯内普冷笑着收起吐真剂。
“我——”布雷斯咬牙,最后决定赌一把,“我享受那种在女孩中无往而不利的感觉。如果我知道它是黑魔王的物品,那我肯定第一时间交给您。”
斯内普冷冷的看了布雷斯好一会,然后直起身,袍袖一甩,重重的打在布雷斯的脸上。
“记住,今天我什么都没有问你。你一出校长室,我就带着你去了校医室。”说完,斯内普转身就走。
布雷斯瘫坐在地毯上,他知道自己赌对了,斯内普果然是黑魔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