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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D198.感情的摩天楼(1 / 1)

“老实说,那段记忆我现在也不是很愿意回想起来。”

方才振作了一些的先祖,此刻眼神又放空起来,她的视线微微上抬,似乎在仰望着天花板,又象是在看着某个更高更远的、无法触及的地方。

“从结果上来讲,我们一船人死了个七七八八,回到海上后,船体也接近半毁,不得不就地击沉,只能靠小船回到陆地。至于船上搜集的财宝,自然十不存一。

而我本人,更是因为过度战斗和重伤,被月之力侵蚀,夺走了许多不能被夺走的东西,导致终生无望殿堂。”

镜中,娇小的少女蜷缩在椅子里,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上月球之前,我是众望所归的明日之星、王国最顶尖的航海家、更新了人类足迹的开拓者,有望抵达宝石阶的冒险者

“结果从月球回来后,我是传奇垫底的废人、散尽家财的穷光蛋、偏远乡下的寒酸贵族、无人问津的丧家犬——”

肉眼可见的阴郁气息萦绕在她周身。

“梦想也好,人生也罢——完蛋了,我的一切都完蛋了。

一但至少,我必须将这份情报、这份信息留下来,无论是留给我的后代,还是不知道其他的什么人。”

然后,先祖抬起头来,翠瞳中依旧有光。

“哪怕最终落入猎识者手里也没关系,那些概念精灵比我更懂得该怎么将知识交到需要的人手上。“

她从椅子上轻巧地跃下,直视镜中的自己,却又象在看着另一个陌生的灵魂。

“不知名的传承者啊—现在,我就告诉你,之都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先祖稍作停顿,深吸一口气,象是在做好重新面对那段过去的准备。

然后她平静地开口:

“月人们长久以来对污秽的吞噬,因为积年累月的强化,早已远远超出常理所能承受的范围。

“她们的能力和技术,将月之都打造成了一座无限制净化不纯物的焚化炉,而那座都市,现在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暴走。

“无论是强烈的思念、超出必要的好奇、过度的悲伤与痛苦,甚至连开怀大笑的喜悦,都被视为带来不洁的污秽,通通遭到都市的吞噬。

“而因为这过度的净化,月人们的猜疑和恐惧心早已消失,就连个性都变得淡薄,所有个体之间开始趋同,几乎不存在偏差,因此没有人对现状抱有疑问。

“只要是涂抹在了白纸上的,无论是肮脏的污点,还是缤纷的色彩,都必须被擦除净尽。”

她的声音越发低沉,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

“最终留下,且允许被留下的,只有绝对的纯白。”

先祖攥紧了衣裙的下摆,让那轻薄的丝绸皱成一团,好一会后才重新松开。

“——如果只是这样,那其实还好。

“最坏的结局,无非是月人们都变成一模一样的人偶,在千百年后完全自灭罢了。后来人要研究,去研究她们的遗迹就行。不如说,我也想这么做。”

她叹了口气。

“但问题在于,尽管月之都吞噬了那些情感,但并不意味着就能彻底消化。

“毕竟在我看来,它对污秽的定义根本就是暴走,处理不来也不奇怪,所以总会有些—虽然这么说不太好象是排泄物一样的情感碎片遗留下来,不断累积于都市之中。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更严重的是,月人们不仅失去了产生情感的能力,连对情感本身的承受力,都因为长久的岁月而退化、萎缩了—真他妈神经乡先祖用通用语爆了句粗口。

“打个比方吧:如果我听到一个笑话,产生的愉快值是10,但我的笑容阈值是100,而承受力则是无限大。也就是说,我只有听到很搞笑的笑话才会笑,而无论听到什么笑话,我都不会把自己笑死,正常人都不会,跟我是不是传奇没关系。。

“虽然平常她们表现得十分淡薄,但当接收到超出上限的情感时,她们就会直接崩溃,相当于会因为一个好笑的笑话笑死自己,也会因为一个悲伤的故事悲痛自绝”

先祖又一屁股坐回到椅子里,无力地瘫软下来,整个人象被抽空了灵魂般颓然。

“换而言之,那座月之都里的绝大部分月人,都是些早已空空如也,底部脆如薄纸的容器。只要注入一丁点情感的水滴,容器便会瞬间破裂,无论如何填补也无济于事,只会带着她们的一切坠入疯狂的深渊。

“亦即—空洞之灾。”

消沉的声音在室内回荡,先祖的话语以月人语轻声吐出,让灯光微微扭曲,诡异的彩色晕影摇曳,令人头晕目眩。

沉默持续了一会,直到室内的异象平复下来,先祖也整理好情绪,继续讲述。

“不过,虽然那座都市在漫长的时光中变成了无数无主思念的旋涡,但那些本身就是属于月人的事物,倒也不至于让她们彻底失控。

“而我在月之都时,偶尔听到的叹息、笑声,还有那些若有似无的低语,本质上都是这些思念残片引起的回响,习惯了这些的月人应该是察觉不到的。

“可她们对我们—来自地上的我们的情感,却不存在任何抗性。

“因此,当船员对故乡的强烈思念被都市吞噬,又恰巧有身处附近的月人,接触到这思念排出的残留物后——”

先祖闭上了眼睛。

“—她就直接疯掉了。“

【月人小姐】

1发生了冲突2自杀了3逃跑了4杀了不想回去的船员5高呼我们都是大地的子民6被囚禁了7找祭祀治疔了8杀害了其他月人9冲出了月球10大成功/大失败d10=d10(2)=2

“为什么我不能上船?我不能和大家一起回去吗?”

“我”下意识地拒绝了月人小姐那荒诞又荒唐的要求。

真她妈神经我本想继续叱骂这离谱的事态,但对上那双仿佛一下就要熄灭的月瞳,我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勉强压下已经到了嘴边的粗口。

我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轻声回答:

“并不是说你不能和我们一同去地上——事实上,如果有月人愿意和我们一起出发,我当然欢迎之至。

“想必国王大人也会很乐意招待你们。要知道,我可是帮王国和人鱼创建过外交关系的,再加个月球,也不是什么难事啦。“

“真的吗?”月人小姐眼中的光重新亮起。

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月之都的恐怖真相,此刻的我,只想尽可能快地将这局面敷衍过去。

至于将这个月人带往地上是否有利于她的心理康复?

我实在无暇顾及这一点。

“当然了。不过,那也不是回去,而是拜访吧。”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毕竟你出生在这里,地上又不是你的故乡。“

“为什么,明明我对这座都市毫无眷恋,又对那片大地如此思念,为什么那里不是我的故乡?”月人小姐困惑地看着我。

完全疯了——听着那理性支离破碎的发言,我暗暗咂舌。

“就连我的发色,也和你们有着相似的斑驳,而和外面那些白色的人不一样啊。”

严重到表征化了吗—

但对上那双几近纯白的瞳孔,我还是下意识地反驳道:

“可你的眼睛、你瞳孔的颜色和我们都不一样。你知道的,地上混乱的魔素环境,是不可能孕育出你这样近乎透明的白瞳的。“

虽然也有某些魔人族群拥有特殊的浅色瞳孔,比如传说中的雪女一但那与月人那如月色般纯净的瞳孔还是有所差异。

王国有一句俗语:头发千色易染,瞳中真实难藏。

在染发剂刚流行起来的时候,那些老牌贵族常用这句话讥讽那些用染发来模仿高贵发色的人,后来染发剂流行到上层阶级,这句话也变得不分贵贱,被用来形容那些徒有其表、内在空空如也甚至腐败不堪的人。

因为与发色不同,瞳色并不是能轻易改变的东西,黑市里甚至出现过专门挖取瞳色纯净的眼球,用于嫁接的业务。

无论是对贵族还是平民,若想真正改变瞳色,往往只能依赖术士的血脉仪式,通过转化体内的魔力达成。

就算是那样,能达到像月人这种纯净的瞳色的人也是万中无一。

而总尝试用客观的论据辩驳他人,这可以说是法师思维的老毛病了。

每次和人发生口角,我总能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一旦发展成动手,那就用风元素狠狠地鞭笞他们。

我习惯了这种做法,反正无论动口还是动手,我都不会输。

正因如此,我没有意识到,我又一次犯下了错误。

“所以,你看——你是出生在这座都市的,在这里长大成人。你的故乡就是这里,没有理由非要跟我们回到地上。“

看着沉默下来的月人小姐,我尽可能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如你先回家吧?你还记得自己的住处吧?睡一觉,冷静一下,如果你之后依然对地上感兴趣,再来找我们也不迟。“

月人小姐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魂不守舍地离开了我们的临时据点。

——希望她能就这样安分一点。

在那之后,我尝试了各种方法,试图唤醒船员们的意志。

安抚、呼喊、甚至殴打。

但大多数人仿佛沦为了行尸走肉,虽然对我的话语有所反应,甚至能够表示理解,但还是没有任何动弹的意愿。

并非不想,而是不能。被打断了腿的人,再怎么努力也站不起来。

只有少数几个本身实力不错,心志也足够坚定的船员恢复了几分清醒。

我本想把剩下那些蠢货直接绑起来带走,但凭我们这几个人,几乎不可能瞒过月之都的耳目。

更何况,恐怕月人们都没有意识到这座都市的异变,以及她们自身的异化。

如果被她们拦下,那我很难解释发生了什么,甚至可能演变成争斗,到时就真的无法全身而退了。

所以我纠结许久,权衡再三,最后决定先不打草惊蛇,也不贸然采取行动,而是从长计议,查找安全离开的办法。

毕竞,月人们实际上并没有囚禁我们。

船也快修好了,只要明天向她们表示,自己必须回地上的王国复命,然后直接离开就行。

如果事情顺利,我就能带着在这里的收获,整船人一起平安回到地上。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再谨慎一些,自己就能不失去任何东西。

这是我犯下的又一个错误。

深夜时分,我双眼圆睁,大字体地躺在床上,怎么都无法入睡。

白天的事情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尽管身下是宽大的柔软床铺,但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感觉自己正在往无光的深海沉落,有种随时都会被纯黑的深渊吞噬的错觉。

又或者,这并不是错觉。

我不安地起身,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仔细检查各处的符文。

我已经在整座据点中都刻下了心灵防护的法阵。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更希望直接回到船上守夜,但我不能就这么抛下那些蠢货不管。

法阵运转如常,没有任何破损,也没有检测到攻击的迹象,但这并没有让我感到安心c

我总觉得,只要我闭上眼睛入睡,那么明日醒来之时,我就不再是我。

失去冒险心、失去探求心、甚至现在的不安和恐惧,都会烟消云散。

不知道第几次的检查完毕后,我躺回床上,却依然坐立不安。

“——还是别睡了。“

没想到不久前还在海上乘风破浪的自己,会象现在这样,被无形的囚牢关在房间里,象个害怕噩梦的小女孩一样辗转难眠。

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然后,我干脆从床上跳下,又来到窗旁眺望着外边的夜景。

白之月上,并没有地表那样的昼夜轮替,这里的天空总是黑暗一片。

白天时,脚下的大地与整座都市的建筑都会泛起柔和的白光,将穹顶一同照亮。而到了夜晚,这光芒就会悄然熄灭,只剩由月人制造的街灯,零零星星地点亮街道。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月人们有什么夜生活可言。

这里不象海港都市,没有水手粗豪难听的大笑、没有彻夜狂欢的酒馆、也没有腥咸又亲切的海风。

街道空空荡荡,象一幅静止的黑白画,灯光在平整的白色路面上投下僵硬的阴影,彷佛拒绝任何生命的存在。

在这死寂的夜色中,甚至连风声都仿佛消弭殆尽,没有丝毫的气流拂过。

我心中的不安变本加厉地膨胀起来。

我猛地紧握片刻不离身的法杖,翠绿色的魔力光芒照亮了昏暗的室内。

月人向导离开前那魂不守仏的模样再度浮现在脑海中,尤豫片刻后,我轻声咏唱起咒文。

咏唱结束,魔力在我指尖凝聚,不多时,就编织出一只活灵活现的翠绿色小鸟。

我将手伸出窗外,看着这只小鸟轻盈地振翅高飞,没入月之都寂静无声的黑夜之中。

然后我闭上一只眼睛,魔力之鸟的视野浮现眼前,俯瞰着身下的无垢都市。

在那位向导小姐离开前,我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行动,就悄悄在她身上留下个一个隐秘的标记。

不过她直线返回个月人的居住区,楼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移动过个——应该是睡了吧。

追寻着标记的气息,小鸟迅速地飞翔着。

不远个,就在前面然后,我便从她住所的窗户之中,看到个一片令人窒息的血色。

鲜血在地板上蔓延成暗色的湖泊,而在那片血泊之中异常突出的,是两颗依旧纯白,如珍珠般剔元的眼球。

“!”

小鸟在窗沿驻足,愣愣地抬头。

才分别不到半天的月人小姐,此刻四肢扭曲,几乎嵌入天花板中,空洞的眼框中仍有鲜血滴落。

是与我们相同的红色。

自杀——

凝视着天花板上的月人尸体,凭借传奇法师的感知,我本能地得出个结论:

她把自己的眼珠挖个出来,然后哲反重力魔法将自己压扁在个天花板上朝着企地的方向。

寒意涌上心头的下一刻,我的眼前骤然一片空白。

不到一秒后,侦察之鸟的感应就被彻底切断。

:净世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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