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一个替罪羊来承担他指挥失误的责任。
那个新兵被骂得一脸懵逼,百口莫辩。
最终只能在范天雷的咆哮声中,被两个老兵架了出去。
范天雷随即又转向剩下的所有人,破口大骂。
“还有你们!一群蠢猪!”
“让你们躲开警察,你们就是这么躲的吗!”
“狼牙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陈烬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状若癫狂的范天雷。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用只有自己和旁边的徐天龙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吐槽了一句。
“一个不敢为自己计划的疏漏承担责任的指挥官……”
“真是可悲。”
范天雷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油腻又扭曲。
他几乎是踹开门冲了出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跟地方交涉着什么。
指挥中心里,剩下的选拔者们面面相觑。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馀生的庆幸,还有一丝对未来的迷茫。
刚才被架出去的那个倒楣蛋,象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他们意识到,这场选拔,远比想象中更加残酷无情。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恐惧混合的酸腐气味。
徐天龙悄悄挪到陈烬身边。
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
“兄弟,牛啊。”
“你刚那话,是直接往范参谋的肺管子上捅刀子。”
他朝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神里全是佩服。
“这位爷在狼牙可是出了名的‘雷神’,脾气爆,下手狠。”
“你这么当面打他的脸,接下来的日子,他肯定得给你穿小鞋。”
陈烬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乱糟糟的指挥中心。
“穿小鞋?”
他轻笑了一声,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满不在乎的懒散。
“本来呢,我就是想来玩玩,顺便拿个第一。”
陈烬顿了顿,转过头,目光落在徐天龙那张充满好奇的脸上。
“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这破地方,条条框框太多,指挥官又是个担不起事的废物。”
“与其陪他们玩过家家,不如……我来砸了他们的场子。”
砸场子。
这三个字轻飘飘地从陈烬嘴里说出来。
却象三颗炸雷,在徐天龙耳边轰然炸响。
徐天龙先是一愣,随即,他那张刚毅的脸上。
绽开一个极其璨烂的笑容。
“哈哈!好!”
他没敢笑出声,只是重重地拍了拍陈烬的肩膀。
胸膛因为憋着笑而剧烈起伏。
“兄弟,你这脾气,对我胃口!”
“妈的,来当兵,就是图个痛快!瞻前顾后,那还算什么爷们!”
徐天龙的眼神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同类的热切。
“我叫徐天龙,南方军区的。以后,你就是我兄弟!”
陈烬点了点头,伸出手。
“陈烬。”
两只手,在充满电子设备和紧张气氛的指挥中心里,用力地握在了一起。
徐天龙看着陈烬,越看越觉得不简单。
“陈烬兄弟,说真的,你是怎么第一个到的?”
“我自问速度不慢,反侦察的手段也都是跟老侦察兵学的。
可还是比你晚了快一个小时。”
陈烬收回手,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你练过国术?”
徐天龙的眼睛猛地一亮。
“你能看出来?我练的是八极拳!”
陈烬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象是能看透衣服,直达筋骨。
“恩,刚猛有馀,但气息不纯,下盘有虚浮的迹象。”
他随口点评了一句,却让徐天龙心头一震。
这几句话,跟他师父的评价,几乎一字不差。
“我家也练这个。”
陈烬说得云淡风轻。
“京平,武氏形意。”
他看着徐天龙瞬间瞪大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
“那个圈子里的人,也叫我陈家的‘太子’。”
轰!
徐天龙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京平陈家!
武氏形意!
那个在整个北方国术圈都如雷贯耳的武学世家!
可江湖传言……
“传言里……那个陈家的太子爷陈烬,不是个……是个……”
徐天龙“是个”了半天,也没把那个侮辱性的词说出口。
废柴。
传闻里,陈家的太子爷,是个不学无术,无法练武的废柴。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平静,气息沉稳的年轻人。
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你……你真是那个陈烬?”
陈烬被他那副见了鬼的表情逗乐了。
“如假包换。”
“传言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徐天龙倒吸一口凉气。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陈烬能第一个到达。
敢当面点出范天雷的计划漏洞。
一个国术世家的继承人,其实力,恐怕远在自己之上。
自己这点本事,在人家眼里,可能真的跟过家家一样。
陈烬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了徐天龙的胸口位置。
“你受过伤。”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胸口,大概是膻中穴往下三寸的位置,有陈年旧伤,气血淤积。”
“所以你的八极拳,练不到最高境界,劲力始终隔着一层,无法通透。”
“这也是你卡在裂石境门坎前,迟迟无法突破的原因。”
徐天龙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全退了。
他象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陈烬,嘴唇都在哆嗦。
这个伤,是他多年前一次任务留下的,是他的心病,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除了他的授业恩师,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现在,陈烬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语道破。
“我有个方子,可以帮你化开淤血,修复暗伤。”
陈烬说着,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徐天龙的肩膀上。
“别紧张,放松,我帮你看看。”
徐天龙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极其细微。
却又无比凝练的气息,从陈烬的掌心传来。
那股气息,温润如玉,却带着一种无坚不摧的穿透力。
它没有冲击他的肌肉,也没有触碰他的骨骼。
而是直接渗入了他的经脉,象一条温顺的小蛇,在他体内缓缓游走。
很快,那股气息就抵达了他胸口的旧伤处。
徐天龙清淅地感觉到,那片常年隐隐作痛。
如同铁板一块的局域,被这股外来的气息轻轻一触。
一股久违的,酥酥麻麻的暖流,从淤积处散发开来。
他体内的气息,仿佛受到了召唤。
开始不由自主地向着那股暖流汇聚,运转。
这种感觉……
徐天龙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透骨……”
“这是……透骨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