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加冰？
何晨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对对对，晓晓，多加冰，这天儿热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扇着风。
林晓晓虽然有些奇怪陈烬为什么突然要喝可乐，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你们等我一下。”
少女转身，小跑着挤出人群，朝着陈烬所指的方向跑去。
陈烬的目光，看似追随着林晓晓的背影。
馀光却始终锁定着那个正在打电话的恐怖分子。
奶茶店的方向，正是那个人的视觉死角。
林晓晓和何晨光过去，就能暂时脱离最危险的局域。
而他，也需要一个完美的开场。
一个能震慑全场，让他接下来的所有行为都变得“合理”的开场。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这小子行不行啊？架势摆了半天，怎么不开枪？”
“估计是怂了吧，刚才牛皮吹那么大。”
“就是，五十发全中靶心？特种兵来了都够呛！”
王艳兵抱着骼膊，脸上的玩味更浓了。
“小子，不敢就直说，别在那儿浪费大家时间。”
何晨光听着不爽，刚想开口怼回去。
陈烬却在此时，动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前方的靶子。
他只是侧着头，看着林晓晓远去的方向，仿佛在确认她是否走远。
然后，他扣动了扳机。
没有丝毫预兆。
“砰！”
一声清脆的爆鸣。
最顶上一排，最左边的一个红色气球，应声而破。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蒙的？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砰！砰！砰！砰！砰！”
又是五声急促而连贯的枪响。
快到让人几乎以为是同一声。
紧接着，最顶上那一排剩下的五个气球，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炸裂开来。
红的，黄的，蓝的，绿的……
破碎的橡胶碎片在空中飞舞，象是下了一场彩色的雨。
整个射击摊位前，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呆滞地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最顶层靶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风扇的嗡嗡声。
远处广场的音乐声。
孩子们的嬉笑声。
一切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六个被精准击破的气球残骸。
还有那个……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靶子一眼的少年。
他依然保持着那个持枪的姿势。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六枪，只是他随手弹掉了衣服上的一点灰尘。
云淡风轻。
“卧……槽……”
何晨光嘴里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这是他那个只会读书的表弟？
这是那个文文静静，甚至有点内向的陈烬？
不看靶子，连开六枪，枪枪命中？
这他妈是拍电影吗！
王艳兵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那是惊骇。
是见鬼了一样的恐惧。
他手里的烟头，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烫到了他的脚背，他却浑然不觉。
作为摊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把枪的性能。
准星是歪的。
枪管有轻微的变形。
铅弹的质量也参差不齐。
别说五十发全中靶心，就是十发全中。
都得是顶尖的高手，还得带点运气。
可眼前这个小子……
他根本就没用准星！
这已经不是技术层面的问题了。
这是妖孽！
“咕咚。”
王艳兵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
“哇！陈烬！你太厉害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林晓晓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三杯冰可乐。
她刚才走出没多远，就听到了身后密集的枪响，好奇地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了气球爆裂的那一幕。
少女的眼睛里，此刻全是闪闪发亮的小星星。
她把可乐塞给还在发呆的何晨光。
然后象一只快乐的小兔子，冲到摊位前。
一把抱住了那只巨大的泰迪熊。
“老板！我们赢啦！”
熊真的很大，几乎和林晓晓差不多高。
她抱着毛茸茸的熊，开心地蹭了蹭，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这一声，也终于让周围的围观群众回过神来。
“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神枪手啊！”
“盲狙！这绝对是盲狙！”
“太帅了！小哥哥是哪个部队的？”
“这技术，不去参加奥运会真是屈才了！”
赞叹声，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烬身上。
有好奇，有崇拜，有探究。
陈烬却微微皱了皱眉。
他放下手里的气枪，神色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他要的就是这个震慑的效果，但现在，似乎有点过头了。
过度的关注，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
王艳兵的脸色，此刻已经变得铁青。
他看着被林晓晓抱在怀里的泰迪熊。
那是他这个摊位最大，也是最值钱的奖品。
就这么被人六发子弹给干走了？
还是用这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
他今天要是真让这几个人把熊抱走，他王艳兵以后还怎么在这片儿混？
“等一下！”
他猛地一拍桌子，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陈烬三人。
“谁让你们走了？”
何晨光回过神来，一听这话，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嘿！你这老板什么意思？想耍赖啊？”
“我们赢了奖品，凭什么不让走？”
王艳兵梗着脖子，指着那只熊。
“我说的规矩，是连续五十发全中靶心，才能拿走所有奖品！”
“他这才打了六发，凭什么拿最大的那个？”
他这是典型的强词夺理了。
林晓晓抱着熊，也气鼓鼓地反驳。
“你刚才明明说十发全中，那只熊就是他的！”
“陈烬虽然只开了六枪，可他枪枪都中了，比十发全中还厉害！”
“就是！”何晨光帮腔道，“有本事你也别看靶子，给我们打一个试试？”
王艳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当然没那个本事。
可面子和钱，他都不想丢。
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周围的群众也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就在这时。
“铃铃铃——”
一阵刺耳的老式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王艳兵的手机。
他极其不耐烦地掏出那个老旧的诺基亚，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
“喂！谁啊？忙着呢！”
他的语气很冲，显然是把气撒在了电话那头。
电话里，传来一个沉稳又带着一丝威严的男人声音。
“我找陈烬。”
王艳兵一愣。
“找谁？”
他下意识地瞥了陈烬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陈……陈什么玩意儿？打错了！”
说完，他想也不想，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他觉得这八成是这小子找来的托，想用这种方式给他施压。
然而，他刚把手机揣进兜里。
“铃铃铃——”
手机，又一次固执地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号码。
王艳兵的火气“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有完没完了你！”
他再次掏出手机，正准备破口大骂。
旁边的何晨光却探过头，提醒了一句。
“老板，他是不是找我表弟啊？”
“他叫陈烬，灰尘的尘，炉火纯青的烬。”
王艳兵的动作，僵住了。
他狐疑地看着陈烬，又看了看手里的手机。
难道……真是找他的？
陈烬的心，却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猛地沉了一下。
这个声音……
他太熟悉了。
哪怕隔着电流，哪怕时隔多年，他也能瞬间辨认出来。
范天雷！
孤狼特别行动队的参谋长，那个把他从泥潭里拽出来。
又亲手柄他打磨成利刃的男人。
那个让他又敬又怕的老狐狸！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还用这种方式……
陈烬瞬间明白了。
这是试探。
范天雷一定就在附近，通过某个高倍望远镜，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他在试探自己的反应。
接，还是不接？
陈烬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但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不接。
他现在没工夫陪这个老狐狸玩什么心理战。
广场上五个移动的炸弹，就象五颗随时会引爆的催命符。
成百上千条无辜的生命，悬于一线。
他必须争分夺秒。
陈烬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他已经通过系统自带的敌方识别扫描功能。
精准锁定了那五个伪装成普通人的恐怖分子。
以及他们身上炸弹的具体位置。
当务之急，是先确保何晨光和林晓晓的安全。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
“我们走。”
陈烬不再理会僵持的王艳兵，拉起抱着泰迪熊的林晓晓，转身就走。
他的动作果断，不带一丝一毫的尤豫。
“哎，表弟，这事儿还没完呢！”
何晨光还在愣神，也被陈烬一把拽住。
“走了。”
陈烬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只留下王艳兵一个人，举着那个还在嗡嗡作响的手机，愣在原地。
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