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安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清亮。
“没问题！”
“陈先生，您把身份证号发给我，我马上就帮您订！”
陈烬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慢悠悠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他知道，安然肯定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玩世不恭。
但那又如何。
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奔赴他真正的战场。
“好，我记下了。”
“陈先生，机票订好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那个……为了感谢您，我还是想请您吃顿饭。
就在机场附近，不会眈误您登机的。”
安然的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请求。
陈烬想了想。
从这里到机场，路上需要时间。
航班多半在下午或者晚上，中间确实有大段的空闲。
找个地方吃顿饭，打发一下时间，倒也不错。
“行。”
“地点你来定，订好了把地址发给我。”
挂断电话，陈烬的心情愈发舒畅。
他甚至有闲心抬头看了看陈家四合院那气派的门楼。
再见了，牢笼。
……
半小时后，陈烬的手机收到了安然发来的信息。
机票已经订好。
晚上七点半，飞往江城。
信息下面，还附带着一个餐厅的定位地址。
就在机场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
陈烬扫了一眼，随手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
“师傅，去这个地方。”
司机探头看了一眼导航，有些惊讶地通过后视镜打量着陈烬。
“小伙子，这地方消费可不低啊。”
陈烬懒洋洋地靠在后座上，单手搭着车窗。
“没事，有人请客。”
司机闻言笑了笑，不再多话，一脚油门，车子平稳地导入了车流。
下午四点。
酒店的西餐厅里，悠扬的钢琴曲缓缓流淌。
安然特意选了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
她今天换下了一身空乘制服。
穿了一条素雅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
整个人看起来清丽脱俗，吸引了不少邻桌的目光。
可她只是有些不安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时不时地望向餐厅门口。
他会来吗？
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简单的黑色t恤，休闲长裤，背着一个半满的双肩包。
那张脸俊美得有些过分，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眼神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一出现，瞬间就成了整个餐厅的焦点。
安然眼睛一亮，连忙站起身来，朝着他用力地挥了挥手。
“陈先生，这里！”
陈烬看到了她，迈开长腿，径直走了过来。
他在安然对面坐下，将双肩包随意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等很久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又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
“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到。”
安然连忙摆手，脸颊有些微红。
她将菜单推到陈烬面前。
“陈先生，您看看想吃点什么。”
陈烬连菜单都没看，直接对一旁的服务生说道。
“跟这位小姐一样就行。”
“再来一杯冰水，谢谢。”
服务生躬敬地退下。
安然看着他，心里那点小小的紧张又冒了出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
跟传闻里那个嚣张跋扈的陈家大少。
实在是判若两人。
传闻中的陈烬，眼神总是带着侵略性，看人的目光充满了挑剔。
可眼前的他，眼神平静得象一汪深潭，偶尔流露出的，也只是懒散。
“陈先生……”
安然鼓起勇气，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天在飞机上，真的太谢谢您了。”
“如果不是您，我……”
陈烬端起服务生送来的冰水，喝了一口，打断了她的话。
“举手之劳。”
他不喜欢重复已经说过的话。
安然被他噎了一下，却并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这才是他。
“我听同事说，您一脚就把那个劫匪的刀给踢飞了。”
安然的眼睛里闪铄着好奇的光芒。
“您……您是不是练过功夫啊？”
“我看新闻上都说您……”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新闻上可都是说陈家大少体弱多病。
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
陈烬放下水杯，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他抬眼看向安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新闻说的话，你也信？”
安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我就是……有点好奇。”
“您给我的感觉，跟他们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陈烬轻笑一声，没有再接话。
他当然不一样。
一个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一个是活在象牙塔里的废物。
能一样才怪了。
很快，餐点被送了上来。
精致的牛排，鲜美的浓汤。
陈烬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吃着。
他吃饭的时候很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多馀的声音。
一顿饭，在一种微妙又不算尴尬的沉默中结束了。
安然几次想找话题，可看到陈烬那副专心吃饭的样子，又都咽了回去。
吃完饭，陈烬看了一眼腕表。
六点整。
时间差不多了。
“多谢款待。”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
“机票的信息我收到了，多谢。”
安然也连忙跟着站起来。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先生，我开车送您去机场吧？”
陈烬摇了摇头，重新背起那个黑色的双肩包。
“不用麻烦。”
“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他的拒绝干脆利落，不带一丝尤豫。
说完，他冲安然点了点头，算是告别，然后转身就朝着餐厅外走去。
背影潇洒，没有丝毫留恋。
安然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失落。
这个人……真的好奇怪。
明明救了自己，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明明长着一张足以让所有女人为之疯狂的脸。
却对自己这个美女的示好视若无睹。
他跟传闻里那个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安然百思不得其解。
……
江城国际机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巨大的飞机划破夜空，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
陈烬背着包，混在人群中，走出了到达大厅。
南方的空气，带着一股潮湿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京城的干燥凛冽，截然不同。
陈烬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他站在出口处，目光在接机的人群中缓缓扫过。
很快，他的视线锁定在了一个角落。
那里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便装。
却依旧掩盖不住骨子里透出来的军人铁血气质。
他的站姿如一杆标枪。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个走出信道的旅客。
陈烬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他迈开脚步，径直朝着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男人也发现了他，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
陈烬走到他面前，站定。
然后，他露出了一个璨烂的笑容，声音清朗地喊了一声。
“舅舅。”
何卫东，他母亲陆知夏的亲弟弟，狼牙特战旅的王牌狙击手。
也是他此行的重要目标之一。
听到这声“舅舅”，何卫东那张常年紧绷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
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有力。
“恩。”
没有多馀的寒喧，他伸出手，自然地接过了陈烬肩上的双肩包。
“走吧。”
“你外公跟晨光都在家等你。”
陈烬跟上他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人流，走向停车场。
一辆挂着军区牌照的黑色越野车，静静地停在车位上。
硬朗的线条，充满了力量感。
何卫东将包扔进后备箱，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
陈烬坐了进去，感受着与陈家那辆劳斯莱斯截然不同的乘坐体验。
车内空间很大，但装饰极为简洁，甚至可以说简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与汗水混合的味道。
这是属于军人的味道。
何卫东激活车子，越野车发出一声低吼，平稳地驶出了机场。
“妈给你打电话了？”
路上，陈烬率先开口。
何卫东目视前方，沉声应道。
“打了。”
“姐很担心你。”
陈烬笑了笑。
“我没事，让她别担心。”
“老头子就是脾气爆了点，过两天就好了。”
何卫东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你好象……变了不少。”
以前的陈烬，每次见到他，都带着几分疏离。
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绝不会象现在这样，语气轻松。
仿佛他们是认识了多年的老友。
陈烬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人总是会变的。”
何卫东没有再追问。
他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车子一路疾驰，最终驶入了一片戒备森严的局域。
东南军区大院。
门口站岗的哨兵看到车牌，立刻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放下了栏杆。
车子继续往里开，最终在一栋同样是四合院格局的建筑前停下。
这里的四合院，没有陈家那般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青砖灰瓦，处处都透着一股威严的气息。
“到了，落车吧。”
何卫东熄了火。
两人刚落车，院门就“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
一个跟他有七八分相象，但更显年轻阳光的青年探出头来。
看到陈烬，青年眼睛一亮，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表弟！”
“你可算来了！我跟你外公都等你好久了！”
何晨光，何卫东的儿子，陈烬的表哥。
未来的特种兵王。
陈烬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去，学着记忆中两人打招呼的方式。
抬起拳头，不轻不重地在何晨光的胸口捶了一下。
“砰。”
一声闷响。
何晨光咧嘴一笑，也抬手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