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灰蒙蒙的。预报中今晚登陆的台风,其庞大的外围云系已提前笼罩了苏合市上空。
初秋的细雨,细密而绵长,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打湿了校园里开始泛黄的银杏树叶,也浸润着那些依旧苍翠的香樟和梧桐。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一丝凉意,驱散了前几日的闷热,却也带来一种挥之不去的、
沉甸甸的压抑感。
雨水在窗玻璃上豌流淌,模糊了窗外的景色。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水汽,显得有些遥远。
路明非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有些飘忽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雨丝。
雨水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让他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
楚天骄—-那个浑身是血、在死侍群中亡命搏杀、最终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时不时地在他脑海里闪现。
他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东西的容器·会不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路明非甩甩头,试图把这些念头赶出去。他一个普通高中生,操心这些干嘛?哪怕那是楚子航放不下的亲爹,他想帮点忙,也对这种神秘特工的行踪一无所知。
“喂,路明非!”旁边传来苏晓压低的声音,带着点不满:“发什么呆呢?老师看你呢!”
路明非猛地回神,赶紧坐直身体,装模作样地看向黑板。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果然正皱着眉看着他。
下课铃响,教室里瞬间嘈杂起来。
苏晓精收拾着书本,了一眼旁边又开始望着窗外雨幕走神的路明非,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他:“喂,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啊?没什么。”路明非含糊道:“可能—下雨天犯困吧。”
苏晓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信,但也没追问。
她一边把笔记本塞进书包,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下午学生会要开个短会,讨论台风天应急预案的事。会长最近好象也挺忙的,昨天家长会结束得那么匆忙”
她顿了顿,又带着八卦和劝诫的意味:“我说,你跟那个夏弥·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那小妖精,看着古灵精怪的,心思可深着呢!谁知道她整天缠着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可别傻乎乎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苏大干部,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路明非只是摆摆手:“就她那脑子,经常一片空白得跟刚出厂似的,我不担心她被人卖了就不错了!还心思深?她顶多就是有点缺心眼儿,外加脸皮厚了点而已。”
苏晓墙被他这形容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行行行,算我多管闲事!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她背上书包,踩着精致的小皮鞋,瞪地走了。
午饭后,雨势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路明非拎着打包好的饭盒,打着伞,踩着湿漉漉的地面,
走向位于社团活动楼顶楼角落的“游戏美食社”活动室。
推开活动室的门,一股熟悉的、带着点旧书和零食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今天的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
太安静了。
平时只要夏弥在,活动室里不是充斥着各种游戏音效、她大呼小叫的吐槽声,就是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噗碟不休地跟路明非分享各种社团“奇闻异事”。但今天,活动室里只有窗外浙渐沥沥的雨声,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宁静。
路明非的目光落在角落那张铺着软垫的旧沙发上。
夏弥正蜷缩在那里,象一只找到了温暖巢穴的猫。她侧身躺着,面朝沙发靠背,身体微微蜷起,双手无意识地交叠在胸前。
她今天不知怎么又穿了校服衬衫和套裙,明明从社团活动那天后每天都换着穿新衣服,唔,鞋也是旧鞋。
就这么担心雨天么?
夏弥睡得很沉。平日里那双总是闪铄着狡点光芒的灵动眼睛此刻安静地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下方投下两小片扇形的阴影。
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张表情丰富、总是带着点小得意的漂亮脸蛋,此刻呈现出一种毫无防备的恬静。几缕柔软的黑发贴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旁,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柔软。
路明非放轻脚步,走到沙发对面的桌子旁坐下,打开饭盒,开始安静地吃饭。
他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抬眼去看沙发上熟睡的女孩。
“真是猫啊—”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要么精力旺盛地让人头疼,要么就呼呼睡大觉。不过睡这么沉,而且看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倒还是第一次见。
活动室里只剩下他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和窗外单调的雨声。
过了会儿,看着夏弥那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毫无攻击性的睡颜,路明非心里莫名地有点痒痒的。大概那是一种类似于看到熟睡的小动物,忍不住想去戳一戳、逗一逗的恶作剧心理。
他放下筷子,手脚地走到沙发边,蹲了下来。
然后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轻戳了戳夏弥小巧的鼻尖。
“唔”睡梦中的夏弥似乎感觉到了骚扰,无意识地皱了皱鼻子,发出一声模糊的语。脑袋在沙发靠背上蹭了蹭,象在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路明非赶紧缩回手,屏住呼吸。夏弥似乎没醒,只是调整了一下睡姿,把脸更深地埋进沙发靠背的阴影里,呼吸重新变得平稳绵长。
路明非蹲在原地,看着她又沉沉睡去的样子,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他再次伸出手指,这次目标换成了她看起来手感很好的、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
指尖轻轻触碰到那温软细腻的皮肤。
夏弥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眉头微微起,似乎有些不耐烦。
但她这次连手都没抬,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浓浓睡意的“恩——”,然后便彻底没了动静,呼吸更加深沉,
路明非的手指停留在她脸颊上,感受着那温热的触感和均匀的呼吸拂过指尖的微痒。
他看着夏弥毫无防备、彻底“睡死”过去的样子,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兴致,不知怎的,忽然就淡了下去。
于是收回手,默默地站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安静地吃他那份已经有些凉了的午饭。
窗外,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响。
活动室里,只剩下一个安静吃饭的男孩,和一个在沙发上蜷缩着、陷入深度睡眠的女孩。时间仿佛被囚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又被雨声和宁静慢慢拉长。
当视角转回楚天骄藏身的旧巷区时,午后的雨,已经短暂地歇息了片刻。
厚重的云层裂开一丝缝隙,吝啬地透下几缕苍白无力的天光,勉强驱散巷子深处最浓稠的迷雾。
就是现在!
安全屋厚重的铁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隙,楚天骄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瞬间闪出!他浑身紧绷,肌肉宽张,每一根神经都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怀中紧贴着那个冰冷的金属容器,里面承载着足以颠复世界的秘密,也吸引着无数致命的。
如今,他只要顺利脱离这批死侍的追踪,那就有大把机会离开苏合市,将这东西送到没被如苏合暗面那位恐怖者掌控的城市,再回到大洋那头的学院。
他的行动迅捷如电!他利用断壁残垣、废弃车辆、甚至堆积如山的垃圾作为掩体,在稀薄的雾气和光影的间隙中无声穿行。
每一次停顿、每一次转向都精准无比,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练过千百遍。他手中那柄古朴的短刀并未出鞘,但每一次与阴影擦肩而过时,刀柄都微微震动,发出低不可闻的喻鸣,警示着潜伏的危险。
然而,这片局域早已被编织成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网。
那些被上位意志驱使、对他的气息有着病态执着的死侍,即使在光线下行动受限,其数量和对环境的熟悉程度也远超想象!
“嘶—一!
一只佝偻的黑影猛地从一堆扭曲的钢筋后扑出!利爪带着腥风直掏楚天骄后心!
楚天骄头也不回,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爪风,同时脚下发力,速度不减反增,瞬间拉开距离!
“吼!”
前方拐角,两只死侍如同门神般堵住去路!空洞的黄金瞳闪铄着贪婪的幽光!
楚天骄眼神一厉!不再闪避!短刀终于出鞘!
呛一一一道幽冷的寒光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刀锋划出简洁致命的弧线!
噗!噗!
两颗狞的头颅冲天而起!污血喷溅!两具无头尸体颓然倒地!
刀光敛去,楚天骄的身影已从两具尸体中间穿过,刀锋滴血不沾!
但这短暂的爆发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更多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阴影中,更多的佝偻身影如同潮水般涌现!它们被同伴的死亡和“血”的气息彻底刺激得疯狂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不顾一切地扑向那道在巷弄中急速穿行的身影!
刀光再起!如同死神的镰刀在狭窄的空间里疯狂收割!
啦!咔!噗!
骨骼碎裂声、血肉分离声、死侍濒死的惨豪声交织在一起!楚天骄的身影在狭窄的巷道中辗转腾挪,每一次挥刀都精准地带走一条扭曲的生命!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拉出残影,力量、技巧、杀本能被发挥到了极致!污浊的黑血不断泼洒在墙壁、地面和他破损的衣物上,但他前进的步伐却异常坚定,硬生生在死侍的浪潮中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