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秋日,夜色就变得漫长。
连绵的官道上,月色倾洒时,地上还有昨夜暴雨的积水。
马蹄踏碎路上的寂静,裹挟着疾风驰骋,又快又猛。
姜卿宁裹着裴寂的披风,还被他牢牢的圈在怀中,浑身上下都侵染了裴寂的气息。
可她的心却随马背上的起伏感到紧张。
她太清楚了,这次主动逃离,裴寂今晚是肯定不会放过她了!
姜卿宁忍不住在裴寂怀中抬头。
借着今晚的月色,她看见男人的下颌,冷硬如刀削,侧脸沉在阴影里,瞧不出半分情绪。
可那箍在她腰上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嵌进骨血里。
姜卿宁本该害怕,可指尖触及裴寂身上的温热时,却又想到自己终究还是被裴寂寻回来了,没有彻底的被丢弃。
仅是这个想法,一丝隐秘的欢喜竟像藤蔓般悄然攀上心尖。
姜卿宁抿紧了唇,在心中唾弃着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
“你把披风给我了,自己冷不冷呀?”
姜卿宁仰着小脸,杏眸亮晶晶的看着裴寂,连声音都带着点软糯的鼻音,心里却打着小算盘。
我先卖个乖,总能让他少些怒意吧……
裴寂垂眸睨她一眼,并没有被讨好到,漆黑的眼底分明藏着几分了然。
他冷笑一声,语气依旧冷得像块冰。
“少来这套。再啰嗦,就把你丢下去。”
哼,前面还说要我挂在树上呢……
姜卿宁心道,指尖轻轻戳了戳裴寂的心口,小声反驳:“你才不会呢,要不然你就不会来抓我了。”
姜卿宁的有恃无恐,让裴寂的眸色危险了几分。
他幽幽道:“是啊,所以说到底还是我太纵着你了,卿卿。”
姜卿宁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自己说错了话。
尤其是裴寂最后两个字,让她莫名有种读书时期被夫子点名问答时的紧张。
她连忙将窝在裴寂怀中,不敢再开口了。
窝窝囊囊的,跑的时候到时很快……
裴寂看着怀里自觉躲成一团的人,嘴角有一点点的上扬。
【终于转场了!】
【让我看看妹宝今晚要怎么个“不好过”法!】
【来赌一下今晚的姿势。】
【裴老师,你对我们妹宝真是要狠狠操心了啊!】
【bro,这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欲黄大帝啊!】
【你们别说,大反派现在真的很有那种男鬼味啊!】
裴寂并没有把姜卿宁带回京城,反倒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安县。
马儿停下时,姜卿宁都还没有来得及看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裴寂几乎是提着她的腰将她带下马。
然后她就被裴寂一路抱进了陌生的府邸。
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姜卿宁被裴寂扔在了床榻上。
底下铺着松软的褥子,倒也不疼,但姜卿宁还是被裴寂此举吓了一跳。
她两只手肘往后半撑着身子,怯怯的看着此刻立在床沿边的裴寂。
屋内只燃着一盏孤灯,昏黄的光晕只缩在屋角,将大半空间浸在浓墨般的暗影里。
裴寂的身子恰好挡在灯前,昏黄的光从他身后漫过,勾勒出冷硬的轮廓,却将他的脸藏进沉沉的阴影中,辨不清神色。
金字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
你们倒是帮我想想办法呀……
即便姜卿宁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此刻面对裴寂身上的压迫,她忍不住求助的望向视线上方的金字。
“怎么不说话了?”
裴寂的声音在昏暗中更添几分危险。
他高大的身影覆下,将姜卿宁完全的笼罩在阴影中,掌心握着姜卿宁的脸蛋,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可……不是你不让我说话吗?”
姜卿宁对上他的目光,杏眸像是蒙了层薄雾,委屈的为自己辩驳。
“这个时候倒是会听话了,那我先前教训过你不准离开我身边的话,你怎么就不听呢。”
裴寂将姜卿宁的下颌抬高,像是在把玩掌心上的一块软玉。
看似漫不经心,但眼眸里翻涌着沉色,分不清是偏执的占有,还是即将倾泻的怒意。
裴寂问道:“姜卿宁,你还记得在安县时候的教训吗?”
被点了大名的姜卿宁怯怯的应道:“我记得的……”
【妈耶,妹宝你简直太乖了!】
【啊啊啊,就是这种上位者训诫,我真是会给对方当狗。】
【土狗也是狗!】
裴寂笑了,幽幽道:“那便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了。”
“啊?”
突如其来的罪名让姜卿宁傻眼了。
下一刻,也不知裴寂是怎么在床榻上摸索的,竟是拿出了一把玉尺!
【原来这次是要上道具啊!】
【虽然妹宝你有点惨惨的,但是对不起这个剧情我们是真的爱看!】
【话说,这个玉尺也不一定是用来打人吧,感觉还能做点别的什么……】
【好了,不要说了,心领神会就好了。】
姜卿宁一看见这玉尺,想到了读书期间,她背地里偷偷骂过裴寂是“戒尺阎王”呢。
她顿时就急了,如今胆子也大了,居然还想伸手去夺。
裴寂冷哼一声,像是不满自己的“学子”如今敢这般放肆,于是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姜卿宁的手背。
这把玉尺是他特地让人定制的,和私塾里的“戒尺”并不相同……
可姜卿宁皮娇肉嫩的,手背上很快就落了一道淡红。
她“呜”了一声,眼眶瞬间就红了。
姜卿宁以为被裴寂带回来顶多罚点床上的事,没想到真要被打啊!
连戒尺都出来了。
可今日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裴寂啊!
姜卿宁这般想着,委屈和不服一同涌上心头。
她梗着脖子大声的喊道:“裴寂,我没有错!你不准用这个罚我!”
“你喊我什么?”
裴寂的脸色瞬间一沉,当即关注到姜卿宁对他的称呼不对。
随即想起,从今晚开始他还没听过姜卿宁喊她一声“夫君”呢。
【这好像是我妹宝第一次喊大反派的名字诶!】
【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喊夫君求情吗!】
“好啊,这才离开我身边一天,如今就野得连‘夫君’都不会喊了?”
裴寂阴沉沉道,握着玉尺的手一紧。
他本想心疼姜卿宁放点水,这下觉得没必要了。
姜卿宁被他这居高临下的凶狠模样吓得心头一颤。
她小声的辩解道:“我、我签了和离书的……”
“和、离、书?”
裴寂一字一顿,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呕吼,妹宝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