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干部模样的汉子凑了过来，正是独立团一营营长张大彪。
他看着山下那条土黄色的长龙，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团长，这股鬼子不简单。”
“装备精良，行军有序。”
张大彪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
“这第27联队，是驻蒙军的老底子，硬骨头。”
“之前程瞎子的772团就在他们手上吃了大亏，一个冲锋下来，阵地差点被人家给端了。”
李云龙点点头，脸上的兴奋劲儿却丝毫未减。
他吧嗒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仿佛都带着一股子杀气。
“正因为是硬骨头，才更不能让他们过去。”
“你想想，林无悔那小子正在前面跟鬼子一个旅团死磕，这支精锐要是从他屁股后面捅过去，那还得了？”
“腹背受敌，神仙也扛不住！”
张大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可是团长，咱们要是跟他们硬碰硬，这支部队又是急行军，警惕性肯定很高，咱们的损失……怕是小不了。”
这话一出，李云龙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
他把烟杆往地上一顿，骂骂咧咧起来。
“他娘的，你以为老子想管这闲事？”
“这笔账，得算在林无悔那个小兔崽子头上！”
李云龙越说越来气，唾沫星子都快飞到张大彪脸上了。
“那小子，滑头得很！每次缴获了小鬼子的步兵炮，就跟宝贝似的，偏偏要拿来跟老子换‘老兵’！”
“啥老兵？他娘的就是从新兵蛋子里扒拉出来，练了三天枪的兵！”
“可就算我这么糊弄他他却一点没糊弄我。”
“他送过来的炮都是崭新的，跟没用过似的好炮！”
张大彪在一旁听着，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都红了。
这事儿他知道，全团都知道。
林无悔的猛虎团扩编快，缺有经验的战斗骨干。
李云龙的独立团底子厚，老兵多。
林无悔就用缴获来的好装备，硬是从李云龙这“挖”走了不少班长、排长，甚至还有连级干部。
美其名曰“技术交换”。
李云龙每次都骂骂咧咧，但每次都捏着鼻子认了。
为什么？
因为林无悔给的实在太多了！
“这叫什么？”李云龙一拍大腿，声音震得林子里的鸟都扑棱棱飞走了。
“这叫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
“今天老子要是不帮他拦住这股鬼子，这事儿传到孔捷、丁伟那两个家伙耳朵里，他们得把大牙笑掉！”
“非得指着我鼻子说，‘你李云龙也有今天’！”
张大彪终于忍不住了。
“可是团长，咱们的兵力……”
“没有可是！”
李云龙眼睛一瞪，那股子不讲理的劲儿又上来了。
“老子辛辛苦苦，从牙缝里省出来，憋了这么久，才拉起一个炮兵营，为的是啥？”
“不就是为了今天这顿饺子！”
他猛地转身，看向传令兵，吼声如雷。
“给老子传令！”
“命令炮营，给老子开炮！”
“干他娘的！”
山坡的另一侧，一个临时构建的炮兵阵地上。
几十门型号各异的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已经对准了山下的公路。
有从鬼子手里缴获的九二式步兵炮，有兵工厂自产的迫击炮，甚至还有几门不知道从哪个军阀仓库里淘来的老式山炮。
虽然看起来像个杂牌军，但每一门炮都被擦拭得锃亮。
炮营营长赵大柱，正举着望远镜，手心全是汗。
他也是个玩炮的好手，以前在团里当炮排排长，一直被王承柱压一头。
现在王承柱被林无悔挖走了，他好不容易才当上了营长，正憋着一股劲儿呢。
“营长，团长命令，开炮！”传令兵飞奔而来。
赵大柱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他猛地挥手，扯着嗓子对炮手们大吼。
“弟兄们！”
“这是咱们独立团炮营成立以来的第一场大仗！”
“都给老子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
“让小鬼子们开开眼，也让猛虎团那帮家伙听听，不光他们有炮营，咱们独立团的炮，也很屌！”
“开炮！！”
“轰！轰轰轰——！”
三十多门火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怒吼。
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如冰雹一般，精准地砸进了日军的行军队列中。
正在公路上行驶的几辆卡车，瞬间就被炸成了几个巨大的火球，零件和残骸飞上了半天高。
密集的行军队形，成了最完美的靶子。
爆炸声此起彼伏，泥土、碎石和人的肢体被一同掀飞。
原本整齐的长龙，瞬间大乱，鬼子被炸得人仰马翻，队伍乱成了一锅粥。
“敌袭！有埋伏！”
几名亲卫死死地将岛崎义男扑倒在地，用身体护住他，拖到一辆燃烧的卡车后面。
岛崎义男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轰鸣声。
他看着眼前这片人间地狱，先是震惊，随即是暴怒。
枪声四起，四面八方的山坡上，都冒出了八路军的身影。
“八嘎！”
岛崎义男一把推开身边的亲卫，破口大骂。
“慌什么！不过是一群土八路！”
“他们以为自己是猛虎团吗？这点火力就想吓住大日本皇军？”
也不怪他如此狂傲。
在他看来，大部分八路军部队，连人手一支枪都做不到，补给匮乏，只能靠着偷袭打游击。
这种规模的伏击，虽然突然，但绝对无法撼动他这支精锐联队。
“命令！第一大队就地建立环形防线，压制敌人火力！”
“第二大队，向两翼展开，准备反击！”
“机枪！把帝国的机枪给我架起来！还击！”
岛崎义男的命令，在混乱的战场上，迅速而清晰地传递下去。
不得不说，这支日军的战斗素养极高。
在最初的混乱过后，日军士兵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利用卡车残骸、弹坑和地形，飞快地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一挺挺歪把子和九二式重机枪被迅速架设起来，发出了“哒哒哒”的吼叫，开始朝着山坡上疯狂扫射，试图压制八路军的火力。
一场惨烈的遭遇战，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