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彻底吞噬了西边山峦的最后一丝光亮。
山林间，寒风渐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吹起了战士们心中的战意。
林无悔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针稳稳地指向了预定的攻击时间。
他转而拿起步话机，命令通过步话机传达到了山林各处的作战单位。
“命令，炮营先行开火！”
“目标，正定县城东门、南门城墙及城楼！”
“给我用炮弹，把城墙给老子犁一遍！”
……
炮兵阵地上，炮营营长王承柱早已等得心痒难耐。
接到命令的瞬间，他一把抓起步话机，扯着嗓子就吼了起来。
“都听见了没？团长下令了！”
“给老子把炮弹都塞进去，瞄准了小鬼子的乌龟壳！”
“开火！”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炮兵阵地瞬间沸腾。
五十四门迫击炮！
八门九二式步兵炮！
还有那两门缴获来当宝贝疙瘩一样供着的75毫米野战炮！
总计六十四门大小火炮，在王承柱的统一号令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咚！咚！咚！”
“轰！轰！轰隆隆！”
炮弹出膛的闷响和剧烈的轰鸣交织在一起，撕裂了宁静的夜空。
一枚枚拖着尾焰的炮弹，划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线，精准地朝着数十里外的正定县城砸去。
夜幕下的正定县城，瞬间被冲天的火光所笼盖。
坚固的城墙在剧烈的爆炸中不断颤抖，砖石飞溅，烟尘四起。
城墙上的日军岗哨和巡逻队，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在第一轮炮火覆盖中被撕成了碎片。
城楼在连续的命中下，轰然倒塌，燃起了熊熊大火。
王承柱举着望远镜，看着远方那一片火海，兴奋得满脸通红。
“他娘的！过瘾！”
“再给老子来一轮齐射！”
“别给小鬼子喘息的机会，把炮弹给老子全打光！”
炮兵们同样士气高昂，以最快的速度清理炮膛、装填、再次发射。
一轮又一轮的炮火，如同不知疲倦的铁拳，反复捶打着这座古老的县城。
……
城内，日军守备大队指挥部。
大队长西川有北少佐，正搂着一个从城里抢来的女人酣睡，就被一阵剧烈的晃动给惊醒了。
床在摇，桌子上的茶杯在跳，窗户玻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地震？”
他第一个念头是这个。
但紧接着，窗外传来的密集而恐怖的爆炸声，彻底让他清醒了过来。
这不是地震！
这是炮击！
而且是规模大到难以想象的炮火急袭！
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黑灰，声音都在发颤。
“大队长阁下！不好了！我们……我们遭到了支那军队的炮击！”
“东门、南门城墙……快要被炸塌了！”
西川有北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赤着脚跳下床，冲到窗边。
窗外，火光将半个天空都映成了红色，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仿佛永无止境。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种强度的炮火，他只在正面战场的大规模会战中才见过。
“八嘎！怎么可能！”
“是哪支部队在进攻？他们有多少门炮？”西川有北一把揪住通讯兵的衣领。
通讯兵快要哭出来了。
“不……不知道！火力太猛了！观测哨报告，对方至少……至少有六十门以上的各类型火炮！”
“六十门？！”
西川有北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整个华北，能拿出如此恐怖炮兵实力的八路军，屈指可数。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两个名字。
李云龙的独立团！
林无悔的猛虎团！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他区区一个守备大队能够抵挡的！
“快！快快快！”
西川有北迅速冷静下来，他很清楚，此刻慌乱没有任何作用。
他冲进指挥室，一道道命令被飞快地下达出去。
“命令！所有部队立即进入阵地！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城墙缺口！”
“卫生队！立刻抢救伤员！”
“命令预备队，立刻增援南门！”
日军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军官的呵斥弹压下，混乱的局面很快得到了控制。
残存的士兵开始依托废墟和弹坑进行还击。
然而，猛虎团的炮火打击实在太过持续和猛烈。
不断有报告传来。
“报告大队长！东门城墙被炸开一个超过十米的缺口！支那步兵已经开始冲锋了！”
“报告！南门机枪阵地被摧毁！请求火力支援！”
“报告！我们的伤亡……伤亡在不断增加！已经超过两百人了！”
听着一声声告急的报告，西川有北的脸色越来越白。
他知道，单凭自己这一个大队的兵力，正定县城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他猛地冲到电报机前，亲自拿起发报钥匙。
“立刻给我接通旅团指挥部！最高紧急电！”
……
与此同时。
距离正定县城五十里外的茬子路。
第38旅团临时指挥部里，气氛一片死寂。
麻北正龙少将手里攥着刚刚收到的电报，那张不久前还充满得意和优越感的脸，此刻铁青一片。
电报是西川有北发来的，内容简短而急促。
“我部遭支那主力猛攻，炮火空前猛烈，正定危急！请求火速驰援！”
“八嘎呀路！”
麻北正龙将电报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个狡猾的林无悔，根本没有理会他精心布置的“钢铁口袋”，而是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直接掏向了他的心脏——兵力空虚的正定县城！
他立刻通过电台，接通了西川有北。
“西川君！搞清楚城外到底有多少八路？”
电台里传来西川有北嘶哑而急促的声音，混杂着剧烈的爆炸声。
“将军阁下！看不清楚！”
“城外的支那步兵在炮火掩护下，已经从正面发起了进攻！漫山遍野全都是人！”
“初步估计，正面进攻的兵力，至少有三千人！如果算上他们的炮兵和预备队，总兵力可能接近四千人！”
“是猛虎团！一定是猛虎团的主力！”
“砰！”
麻北正龙一拳砸在地图上，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林无悔……这个混蛋！”
他一直想要将猛虎团引出来决战，可对方却完全不按他的剧本走。
反而利用他设伏导致城内空虚的弱点，狠狠地捅了一刀。
旁边的一位大佐参谋急忙上前一步。
“将军阁下，情况紧急！我建议，立刻将第38旅团拆分，由我率领一个步兵联队，星夜驰援正定县城！”
“剩下的一个联队，继续在此地埋伏！只要猛虎团敢分兵打援，我们就能将他们一口吃掉！”
这个提议，听起来是眼下最合理的解决方案。
然而，麻北正龙却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不行！”
那位大佐愣住了，脸上写满了不解。
“阁下？为何？”
“这已经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否则正定县城……”
麻北正龙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忌惮。
他盯着地图上“正定”那个地名，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正是林无悔那个家伙最狡猾的地方。”
“我仔细研究过这个对手的全部战例，他最擅长的，就是将对手的力量分化，然后逐个击破！”
“比如，在之前的反扫荡作战中，他策反了大量的皇协军，利用他们作为内应，对我们的据点进行里应外合的打击，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拔掉了我们十几座据点！”
麻北正龙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图上正定县城和茬子路之间。
“如果我们分兵，那支回援的联队，就正好落进了他最擅长的节奏里。”
“我虽然不知道他又想了什么阴险的招数，但我可以肯定，一旦我们的兵力被分散，那支孤军深入的联队，在猛虎团面前，将占不到任何便宜！”
“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