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悔看着汉奸头子那副涕泪横流的模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对这份情报很满意。
细菌武器，药品，狼头据点，两天时间。
这几个关键词，已经足够让他推演出小鬼子的整个恶毒计划。
“给他松绑。”
林无悔淡淡开口。
“团长？”
旁边的张虎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瞪着跪在地上的汉奸头子，眼里的杀气都快凝成实质。
“这狗汉奸害死了咱们多少弟兄，就这么放了？”
“咱们那三个战士，可就死在假投降的鬼子手里！”
张虎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他想不通。
林无悔没有解释，只是偏过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仅仅是一眼。
张虎就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他可以跟团长开玩笑，可以跟团长耍浑，但绝不能违抗团长的命令。
这是猛虎团的铁律。
“是！”
张虎咬着牙，对着旁边的警卫员一挥手。
“放人！”
警卫员虽然同样不解，但还是立刻上前，解开了捆在汉奸头子身上的绳子。
绳索一松，汉奸头子整个人都瘫软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他连滚带爬地跪着挪到林无悔脚边，砰砰地磕头。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不杀之恩！”
“我……我这就滚，我再也不敢了！我给您做牛做马！”
他语无伦次，脸上的鼻涕眼泪混着泥土，说不出的丑陋。
林无悔没有理会他的效忠，只是收回了目光。
汉奸头子见状，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转身就想往山下跑。
他只想离这个杀神越远越好。
然而，他才刚跑出两步。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突兀地响起。
汉奸头子的身体猛地一僵，奔跑的动作凝固在了原地。
他缓缓地低下头，似乎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最终只是徒劳。
后脑勺上，一个血洞正汩汩地冒着血。
他扑通一声，脸朝下栽倒在地，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周围的战士们都愣住了。
张虎也愣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林无悔。
林无悔手里正握着一把民治十一年式手枪，枪口还冒着一缕淡淡的青烟。
他吹了吹枪口，将手枪收回枪套，动作不急不缓。
“我这个人，向来言而有信。”
他看着汉奸的尸体，语气平淡。
“我说放了他，就放了他。”
林无悔转过头，看向一脸呆滞的张虎，嘴角扯了一下。
“可我没说不杀他。”
张虎脸上的呆滞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憨厚的笑容。
他一拍大腿，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团长，还是你会玩啊！”
“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转了性，真打算放了这个狗日的汉奸！”
旁边的一营长王荣光也走了过来，他倒是从头到尾都很镇定，此刻笑着拍了拍张虎的肩膀。
“老张，你跟团长这么久了，还不了解他？”
“这种人渣要是能活着从咱们猛虎团手里离开，那咱们的脸往哪儿搁？”
王荣光的话，让周围的战士们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是啊，团长还是那个团长。
杀伐果断，从不手软。
就在这时，林红梅迈着矫健的步子走了过来，她身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硝烟味。
“报告团长，战场已经打扫完毕。”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练简洁。
“初步统计，击毙日军一千零一十七人，俘虏……无。”
“缴获歪把子机枪二十一挺，九二式重机枪九挺，掷弹筒五十具，三八大盖九百二十一支，南部十四式手枪十七支。”
“各类弹药合计十万余发，炮弹三百二十发。”
林红梅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和上一仗一样，咱们用的子弹炮弹，还没有缴获的多。”
“哈哈哈！”
张虎一听，顿时乐开了花。
“咱们猛虎团，真是越打越富！”
他高兴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团长，那接下来咋办？”
“咱们大部分的炮和那几挺宝贝高射机枪可都还在山那头藏着呢，那可是咱们全团的命根子，万一出点岔子……”
林无悔点了点头。
“这荒山野岭的，前后也没花多少时间，大概率丢不了。”
“不过，你说的也对，确实是个隐患，得尽快回去确认一下。”
“传我命令，部队立即翻越巫山，返回原驻地！”
“是！”
猛虎团的战士们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但军令如山，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翻过山头。
回到之前藏匿重武器的山坳，战士们立刻奔向各自隐藏的地点。
很快，一名炮兵跑了过来。
“报告团长！武器装备完好无损，一件都不少！”
听到这话，张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走到一门九二式步兵炮旁边，爱惜地拍了拍炮管，那神情，比看到亲媳妇还亲。
林无悔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你个张屠户，看你那点出息。”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家婆娘呢。比我还像个守财奴。”
张虎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也不反驳。
林无悔收起笑容，环视了一圈精神略显疲惫的战士们，朗声下令。
“弟兄们都累了，传我命令，各营就地休整！”
“挖无烟灶，埋锅造饭，补充体力！”
“是！”
战士们欢呼一声，立刻忙碌起来。
林无悔则转向身边的几名营级干部，脸上的神情重新变得严肃。
“饭后，所有营级以上干部，到我这里开会！”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远方的天际线上。
汉奸头子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
细菌炸弹……
狼头据点……
两天后……
林无悔的眼神变得深邃。
……
半小时后，
巫山山脉深处，夜色渐浓。
猛虎团的临时营地里，一堆堆无烟灶亮着微弱的火光。
炊事班的战士们正用铁锹翻动着大锅里黏糊糊的东西。
土豆糊糊。
这是打了胜仗后，唯一能管够的吃食。
一个刚入伍不久的年轻战士，端着搪瓷碗，用筷子扒拉了两下，忍不住小声嘟囔。
“班长，咱们团现在人是越来越多了，这伙食咋感觉还不如以前了呢？”
“天天土豆糊糊，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旁边一个正在擦枪的老兵班长闻言，抬手就在他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你个新兵蛋子，有得吃就不错了！”
老兵班长眼睛一瞪。
“想当年我们跟着大部队过草地，别说土豆糊糊，连树皮草根都得抢着吃！”
“能吃上口热乎的，就跟过年一样！”
年轻战士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一点也不生气。
“班长，我就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
他大口地刨了一口糊糊，含糊不清地说道。
“能顿顿吃饱，我就觉得跟地主老财一样了！”
周围的战士们听到这话，都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
“就是！能吃饱饭，还能跟着团长打鬼子，这日子，美得很！”
“再说了，咱们团长啥时候亏待过咱们？等缴获了小鬼子的罐头，你看有没有你的份儿！”
疲惫的营地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
与此同时。
营地中央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一盏昏黄的马灯，照亮了猛虎团所有营级以上干部的脸。
林无悔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
他的下首，张虎和王荣光也是一脸的凝重，一言不发。
这份沉寂，让其他刚刚赶到的营长们感到了不对劲。
四营长张大牛是个憨直的性子，他看了一圈，忍不住开口问道。
“团长，副团长，你们这是咋了？”
“刚打了个大胜仗，咋一个个都拉着个脸？”
二营长马三也皱起了眉头。
“是啊团长，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炮兵营营长王承柱，防空连连长孙大茂等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林无悔。
眼下的气氛，让他们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林无悔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张虎，王荣光，马三，王德胜，张大牛，王承柱，孙大茂……
这些，都是他猛虎团的骨干，是他最信得过的弟兄。
他没有绕圈子，声音低沉而冰冷。
“我从那个汉奸头子嘴里，撬出来一个情报。”
帐篷内的空气瞬间一滞。
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林无悔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鬼子，准备在两天后，从狼头据点运输防细菌药品。”
“目标，正定县城。”
张大牛愣了一下，“只是药品的话不稀奇啊？”
林无悔摇摇头，把从汉奸头子那获得的情报表述了一遍，“鬼子准备用细菌炸弹打我们的根据地，这批药品是为了防止疫病扩散到日占区的。”
“轰！”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整个帐篷，瞬间死寂。
“细……细菌炸弹？”
二营长马三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愤怒。
“团长，这……这是真的？”
林无悔点了点头，将从汉奸那里得到的情报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包括药品，据点，两天的时间……
每多说一个字，帐篷里的温度就仿佛下降一分。
一股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气，在小小的空间里疯狂弥漫。
“他娘的！”
张虎猛地一拍桌子，那张用几块木板临时拼凑的桌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群毫无人性的畜生！”
“我操他姥姥！”孙大茂双眼赤红，破口大骂，“这帮狗娘养的玩意儿，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他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根据地范围内，那里面有多少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
一旦细菌炸弹被投下去，那将是一场怎样的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