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卷起漫天枯黄的落叶。
上千人的队伍在崎岖的山路上蜿蜒前行。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两旁是半人高的荒草，走起来格外费劲。
队伍里，新兵的比例占了大多数，七天的训练让他们有了军人的样子，但长途奔袭对体能的消耗，还是让许多人叫苦不迭。
“哎哟……这什么破路，腿都快断了。”
一个年轻的新兵蛋子扛着枪，一边走一边小声抱怨，
“旁边明明有大路，为啥不走，非得走这鬼地方？”
他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山林里却格外清晰。
走在他旁边的一营营长王荣光耳朵一动，猛地回头，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小子叫唤什么！”
王荣光声音不大，但一开口就吓了那新兵一跳，“走大路？”
“生怕鬼子的飞机大炮看不见咱们是吧？”
“想让全团的人给你陪葬？”
王荣光最看不得这种没脑子的言论。
那新兵被吼得一缩脖子，脸涨得通红，不敢再吭声。
队伍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压抑。
这时，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兵走过那新兵身边。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周围的人听。
“想当年，咱们跟着大部队长征，别说路了，连草根树皮都啃光了。”
“雪山上，一步踩空就没了。”
“草地里，烂泥能把人活活吞了。”
“那会儿，能有这么一条路走，做梦都得笑醒。”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清晰地传进了周围每一个新兵的耳朵里。
队伍里原本还有些骚动，此刻却彻底安静了下来。
之前抱怨的那个新兵，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默默地咬紧牙，把肩上的步枪又扛稳了几分。
林无悔走在队伍最前面，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说话。
一支部队的成长，不仅需要严苛的训练，更需要这种精神的传承。
老兵，就是一支部队的魂。
又急行军了近一个小时，队伍已经深入山区腹地。
张虎快步走到林无悔身边，看了一眼后面气喘吁吁的新兵队伍，粗着嗓子建议：“团长，弟兄们走了快半天了，尤其是那帮新兵蛋子，体力快跟不上了。”
“咱们离清水塘还有二十来里地，要不……”
“先找个地方歇歇脚，补充点体力？”
他虽然嘴上骂着新兵蛋子，但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帮孩子才刚摸枪几天，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无悔回头看了一眼，队伍确实有些拉长了。
“好。”
他点了点头，“传我命令，全军就地休整十五分钟！”
“注意隐蔽，不许生火！”
“是！”
命令一下，战士们如蒙大赦，纷纷找了隐蔽的地方坐下，靠着山石树木大口喘气。
后勤兵立刻分发干粮和水。
除了干硬的杂粮饼，每个战士还分到了一个小小的罐头。
“哇！是牛肉罐头！”
一个新兵打开罐头，看到里面大块的牛肉，眼睛都直了，忍不住惊呼出声。
“真香啊！团长太大方了！”
“这玩意儿俺只在城里见过，死贵死贵的！”
“快吃快吃，跟着团长有肉吃，这话真不是吹的！”
几个新兵凑在一起，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兴奋地小声议论，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山林里却显得有些嘈杂。
林无悔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冲不远处的马三招了招手。
马三正抱着一罐头吃得满嘴流油，见状赶紧跑了过来，嘴里还嚼着肉：“团长，您找我？”
“你听听。”
林无悔朝那几个新兵的方向努了努嘴，“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什么地方？”
“行军途中，大声喧哗，这是战场大忌！”
“万一附近有鬼子的探子，我们这一千多人就全暴露了！”
马三脸上的笑容一僵，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道：“团长，我错了！”
“是我没管好手底下的人，我这就去收拾他们！”
林无悔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不是要怪你。”
“这帮新兵刚入伍，缺乏战场经验和纪律性，这很正常。”
“但你作为他们的长官，必须时刻敲打他们，让他们把纪律刻在骨子里！”
“令行禁止，不是一句空话。”
“是！团长您放心！”
马三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团长，这事儿也急不来，得慢慢教，给他们一个过程。”
说完，马三黑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几个新兵面前。
“吃！吃！吃！就知道吃！”
“一个个嘴上没个把门的，想把鬼子都招来请客吃饭吗？”
马三压低了声音，却带着一股子煞气，“都给老子闭嘴！”
“谁再敢多说一个字，罐头没收，回去关禁闭！”
几个新兵吓得一哆嗦，赶紧埋头吃饭，再也不敢出声了。
就在队伍休整的时候，林红梅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队伍侧翼，对两个精干的特战队员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两个队员一点头，身形一闪，如同两只灵猫，迅速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朝着清水塘据点的方向摸了过去。
十五分钟后，队伍再次出发。
这一次，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装备碰撞的细微声响在山间回荡。
又行进了十里地，前方探路的两名特战队员悄然返回，出现在林红梅身边。
林红梅听完汇报，立刻来到林无悔身旁，神情严肃。
“团长，情况摸清楚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寒意。
“清水塘据点是鬼子子车大队在驻守，兵力探查不出来，但和之前的情报应该差不多。”
“我们在外围观察，至少发现了四个永久性的钢筋水泥碉堡，交叉火力能封锁所有进攻路线。”
“除此之外，山坡上还修建了大量的机枪暗堡和战壕，防守得跟个铁王八一样。”
林红梅顿了顿，补充道：“强攻的话，我们就算能打下来，伤亡也绝对小不了。”
“一营和二营，恐怕得打残。”
张虎和王荣光等人听到这话，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一个满编乙等大队，配上如此坚固的工事，这绝对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然而，林无悔听完汇报，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远处清水塘据点的方向，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铁王八？
就怕你不是铁王八，就怕你当缩头乌龟。
只要你敢伸出头来，我就有办法，把你的龟壳连同脑袋，一起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