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瞎子的吼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雷。
772团的阵地上，所有战士的血性都被瞬间点燃。
“772团！”
“有我无敌！”
震天的呐喊声中，一排排战士从掩体后站起，将枪口对准了山下。
山谷中，残存的日军在齐步少将的疯狂催促下，集结成了数个突击队。
他们头顶的钢盔早已不知去向，身上军服破烂不堪，沾满了同伴的血污和泥土。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疯狂。
“天皇陛下板载！”
“玉碎！”
凄厉的嚎叫声划破长空，日军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朝着北侧山头，也就是772团的阵地，发起了决死冲锋。
他们没有退路了。
身后是新一团和新二团虎视眈眈的枪口，唯一的生路，就在前方。
“打！”
程瞎子一声令下。
“哒哒哒哒哒！”
部署在阵地前沿的十几挺轻重机枪，同时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子弹构成的火网，瞬间笼罩了冲锋的鬼子。
然而，这仅仅是开胃菜。
“轰！轰！轰！”
后方的炮兵阵地，再次发出怒吼。
这一次，炮弹的落点不再是谷底，而是集中在了北侧的山坡上。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中队的鬼子，刚跑出不到五十米，就被密集的炮火整个吞噬。
爆炸的气浪将他们掀飞，撕碎。
血肉和钢铁的碎片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场死亡的风暴。
第一波冲锋，甚至没能靠近772团阵地一百米，就宣告失败。
山顶指挥部里，孔捷举着望远镜，看得是手舞足蹈。
“他娘的！过瘾！太过瘾了！”
他放下望远镜，一把抓起步话机的话筒。
“喂！喂！老丁！听得到吗？”
“不能光让程瞎子一个人在那边打得爽！”
“鬼子都缩到北边山脚下了，咱们得给他们屁股上再点把火！”
孔捷唾沫横飞地吼道：“咱们两翼挤压过去，把这帮狗娘养的活动空间再给老子压一压！让他们挤成一坨，看炮弹炸不死他们！”
步话机那头，传来丁伟沉稳的声音。
“收到。”
“命令，新一团从左翼向前推进三百米，构筑临时机枪阵地！”
“新二团，从后方谷口方向压缩，不用怕浪费弹药，给老子用火力把他们往前赶！”
命令下达，山谷的西侧和南侧，枪声大作。
新一团的机枪手们，推着自己的歪把子，冒着零星的流弹，迅速抢占有利地形，对着挤在山脚下的鬼子侧翼就是一通猛扫。
新二团更是直接，轻重机枪、掷弹筒，一股脑地朝着鬼子的后队招呼。
这一下，本就拥挤不堪的日军残部，彻底乱了套。
他们的生存空间被急剧压缩。
前后左右，全是八路军的火力点。
仿佛一个不断收紧的铁箍，要将他们活活勒死。
“将军阁下！我们被包围了！”
“我们冲不上去啊！”
一名幸存的军官跪在齐步少将面前，声泪俱下。
齐步少将面无表情，眼神里只剩下癫狂。
他一脚踢开那名军官，抽出指挥刀，指向北侧山头。
“继续冲锋！”
“帝国的勇士，没有后退的道理！”
“为天皇陛下尽忠！玉碎！”
在他的逼迫下，又一批日军士兵，麻木地站起身，嚎叫着朝山上冲去。
这一次，他们学聪明了。
他们不再走直线，而是利用山坡上的岩石和弹坑作为掩护，交替前进。
攻势变得异常凶猛。
772团的阵地压力陡增。
一颗手雷在阵地前沿爆炸，掀起的气浪将一名机枪手震晕过去。
几个鬼子趁机冲了上来。
“鬼子上来了！”
“噗！噗！”
阵地上的战士用刺刀解决了他们，但更多的鬼子已经冲到了近前。
“报告团长！点二五高地！点二五高地失守了！”
步话机里，传来一个焦急万分的声音。
程瞎子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
点二五高地，是主阵地侧前方的一个突出部，一旦丢失，鬼子就能从侧翼威胁到整个主阵地的安全。
“一营长！”
程瞎子对着步话机怒吼。
“你他娘的人呢？！”
“点二五高地为什么会丢？！”
“老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十分钟之内，必须给老子夺回来！”
“要是夺不回来，你就给老子死在那！”
“是！”
步话机里传来一营长嘶哑的吼声。
“一营！集合！”
一营长一把扔掉步话机，抄起一支三八大盖。
他的眼睛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变得通红。
“弟兄们！”
“阵地就在我们手上丢的，我们就要亲手把它拿回来！”
“警卫员！战斗骨干！都他娘的站到第一排！”
“跟我冲！”
他第一个从掩体里跳了出去，朝着不远处的点二五高地发起了冲锋。
“杀！”
一营的战士们，端着刺刀，怒吼着跟了上去。
刚刚占领高地的日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了这支气势汹汹的队伍。
他们迅速调转枪口。
山坡上，一门被鬼子推上来的九四式山炮，也调整了炮口。
“轰！”
炮弹在一营冲锋的路径上炸开。
巨大的冲击力，将一营长狠狠地掀翻在地。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一柄大锤砸中，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转醒。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身上压着一个人。
是一个很年轻的战士，他麾下的一个兵。
他费力地将那个战士推开。
战士的后背，被炸得血肉模糊，几个巨大的弹片深深地嵌在血肉里。
温热的血，已经浸透了两层军装。
一营长明白了。
是这个年轻的战士，在最后关头扑在了自己身上，用身体为他挡住了致命的弹片。
一营长的嘴唇哆嗦着，想喊出这个战士的名字，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步枪，看了一眼那张年轻却再也不会醒来的脸。
然后，他猛地站起身，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山顶。
“小鬼子！”
“老子跟你们拼了！”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再次发起了冲锋。
这股悲愤的力量，感染了所有一营的战士。
他们疯了一般冲上高地，和上面的鬼子绞杀在一起。
刺刀入肉的声音，临死前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五分钟后，点二五高地，重新插上了八路军的军旗。
一营长拄着步枪，站在高地上，浑身是血。
山顶指挥部，丁伟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幕。
他同时也看到，山脚下，另一股日军正在集结，准备接替进攻，再次冲击点二五高地。
丁伟的嘴角，咧开一丝冷酷的弧度。
他拿起步话机，声音冰冷。
“炮营！”
“坐标，北山坡，半山腰！”
“给老子……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