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恩在守卫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登上哨塔的木质平台，细雨打湿了他的肩头，但他毫不在意。
半精灵的目光迅速掂量着桥头对面的队伍，兽人大概三十位，龙裔有十几位，这配置攻下一个十馀人驻守的碉堡绰绰有馀：
那些兽人战士，个个肌肉虬结，穿着精良的皮甲，手持短斧或弯刀，眼神毫不掩饰的野性与不耐。
他们象一群躁动的鲨鱼在散塔林会的地盘游弋，但有意避开了来往的商队人群。
而为首的那个红龙裔，格里恩认得他，是盖乌斯，混种城里一个以勇武闻名的家伙。
据说脾气跟他鳞片的颜色一样火爆。
格里恩记得，以往这类外交事务，都是由另一个更狡猾的龙裔肯德出面，如今换成了盖乌斯，他轻轻咂了下嘴，嘶，有点难办了。
这说明混种城立场是强硬的，并且是分明的，它们知道自己的目标是谁。
“看来那头巨龙是觉得自己在废弃半岛可以所向披靡了。”
格里恩心中冷笑，散塔林会早就在渗透混种城了，不过一朝变天，如今暗子死的七七八八，对于那头龙的战力，只是知道那头巨龙可以轻而易举将摩恩家族复灭掉。
一念至此，格里恩脸上绽开恰到好处的热情笑容，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商业伙伴。
半精灵走下哨塔，迎接来客，他张开双臂，做出欢迎的姿态，目光与盖乌斯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对视，毫无惧色。
“啊！来自混种城的使者！大驾光临，真是让这简陋的哨塔蓬荜生辉哩。”格里恩大声说道。
为首的是一个格外高大的红色龙裔，他抱着双臂，淡红色的竖瞳盯着他，打量着这位散塔林会的小头目。
“你就是这里的头儿？”龙裔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格里恩，在此为您服务。”
半精灵微微躬身，笑容无懈可击：
“不知各位勇士莅临，有何指教？若是想谈笔生意，我们欢迎之至。”
“生意？”龙裔嗤笑一声，“没错，是生意。从今天起，这条路的收费权，归于我们的主人，你们可以滚了。”
格里恩脸上的笑容转为严肃，面色正经道：
“哦？这倒是个直接的建议。
不过，这条路的经营权，是我们商会花了巨大代价才维护起来的，您一句话就要拿走，恐怕我的股东们不会同意。
这需要一些时间协商。”
“协商？”龙裔上前一步，带着热气喷在格里恩脸上。
“我不是来和你协商的，暗沟里的老鼠，我是在通知你。
你，和你的什么狗屁商会，最好识相点。”
作为费伦臭名昭着的组织，但凡是上档次点的智慧生物，都不会尊敬地称他们为“散林塔会”，而是用这些充满鄙夷和畏惧的代号来指代那群在阴影中蠕动，带来不幸的老鼠和寄生虫。
当你在费伦的旅途中听到这些词，那通常就意味着麻烦不远了。
“一位真正的龙！”格里恩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震惊与畏惧，他哎呀一声，眼神闪铄，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几秒钟后，他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无奈的妥协。
“原来……原来是一位伟大龙主的意志。这，这就完全不同了，完全不同了”
格里恩搓了搓手，语气变得愈发躬敬：
“请原谅我之前的冒犯，大人。
只是，交接事宜复杂，涉及到帐目、守卫的安置，可否请各位勇士，以及尊贵的龙主使者您，回去禀报巨龙陛下。
我们需要一点时间准备，并且，我也需要向上级汇报这个好消息。”
不等盖乌斯脸上露出“算你识相”的表情，他话锋一转：
“不过，作为交换，我们散塔林会也需要在混种城内设立一个办事处，并且，希望陛下能给予我们一些优惠政策，比如独家代理混种城未来特产的对外销售，或者至少，享有最惠待遇。
您看，这是一个双赢的提议。”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龙裔和兽人们都愣住了。他们带着巨龙的威名而来，本以为能轻易震慑这群人类，没想到对方不仅不怕，反而开始讨价还价，甚至想将触手伸进他们的领地！？
而且，这些臭老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打算的？
群众里面有坏人。
盖乌斯的鳞片微微张开，喉咙里发出低吼，他身后的兽人战士们也躁动起来，武器也蓄势待发。
然而，格里恩身后的守卫们同样握紧了武器，哨塔的射击孔内，隐约可见弩箭的寒光，甚至能看到那些守卫早早将一背包的法术卷轴拿了出来——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严阵以待。
强行冲突，或许能拿下这个哨塔，但损失必然惨重，而且这无异于向整个散塔林会宣战。
盖乌斯想起陛下的叮嘱：
“试探为主，确保商路，但尽量避免全面开战，我们还需要时间。”
散塔林会既然奉金钱为力量，那么想必掌控四五十年大桥税收的据点肯定不缺武力。
盖乌斯啧了一声，如今肯德不在，他只能被迫学着去做个外交官。
不然还能让兽人去谈判吗？
红龙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的提议，我会如实禀告普罗米修斯陛下。
希望到时候，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格里恩优雅地行了一礼，笑容可鞠：
“静候佳音。愿财富永远流向明智之人。”
看着盖乌斯带着满肚子无名火的队伍转身离去，消失在蒙蒙细雨中，格里恩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
‘切，不知天高地厚的土着。’格里恩对这些‘鼠目寸光’之辈感到十分悲哀。
这些低等怪物一辈子除了吃喝踩踩背生崽，以及自己的领地，最大的追求也就是跟着一头龙作威作福了。
散塔林会的头目转身对副手低声吩咐：
“加强戒备，同时把这里的情况和那头少年龙的信息，立刻传给埃欧罗斯氏族。
另外，派人盯紧混种城的动向，我要知道他们接下来每一步棋怎么走。”
副手守卫将这些记好，点头示意明白，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格里恩则回到他的小房间，继续构思歌曲起来：
“税债啊，要追讨它，
告别了怜悯心，
最后一句拜拜。
我与算盘的征程，
又迫不及待。
用所编织的契约，
赚得够精彩。
去掌控新的钱袋，
前往下一个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