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渡朱唇紧抿,眼中似乎透了几分幽怨。
盛漪宁并不意外他猜到自己的目的,但怕他一言不合又咬上来,嘴里说着好话:“我这不也是爱屋及乌吗?”
裴玄渡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给她轻轻擦掉嘴角弄花的口脂,“我是屋还是乌?”
盛漪宁没想到他这么爱咬文嚼字,急忙道:“屋檐的屋!”
她现在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然待会甭管是屋还是乌,都是她要呜呜哭。
裴玄渡轻笑了声,也不管她是不是心口如一,至少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便足以让他心情愉悦。
从皇宫门口到武安侯府的这段路似乎变得很漫长。
“皇后是如何揭穿燕扶笙的?”
盛漪宁已自行想出了一折宫斗大戏。
皇后设计让燕扶笙在皇帝面前露出马脚,太子找到了当初接生燕扶笙的稳婆,裴玄渡找到了德妃是漠北细作的证据,铁证如山之下,德妃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然而裴玄渡很快便打破了她的幻想。
“长姐派人在燕扶笙沐浴更衣之时去逮了个正着。”
盛漪宁微微沉默,语气难掩失望,“就这样?”
一点儿都不波澜壮阔。
但好象又很合理。
裴玄渡:“恩。你都已与她言明真相,她自然要速战速决。”
盛漪宁又问:“那德妃细作之事的证据你们找到了吗?”
盛漪宁是重活一事才知晓此事,但手里却没有丝毫证据,想来德妃潜伏多年,证据都已被抹除了。
裴玄渡淡淡道:“证据难找,但伪造简单。”
盛漪宁又是沉默。
感觉这好象不是正派所为。
但又实在管用。
虽然过程错误,但结果是对的,也行。
“你还想知道什么?”
裴玄渡抬起一只手,支着侧脸,眸光沉静地看着她。
“我想知道何时才能回府?外头那间首饰铺子,我似乎已瞧见了三次。”
盛漪宁默默放下了帘子。
原本她还只是感觉,似乎这一路比较漫长,到现在,她才确定,裴玄渡这狗东西,竟然让马车一直在绕圈子。
估计她都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裴玄渡却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清冷俊秀的面上只是浮现了抹笑。
他轻轻敲了马车窗边几下,马车便停了下来。
很快一个小厮就去了首饰铺,拿了个锦盒回来,递给了裴玄渡。
裴玄渡将锦盒打开,里头是一根玉石雕琢而成的花簪。
玉石清透带着些粉白色,花瓣上纹路清淅,俨然是春日海棠的模样。
他将簪子别在了盛漪宁的发间。
盛漪宁没好气地道:“太傅大人带着我兜了那么久圈子,就用一根破簪子来打发我?”
裴玄渡略表歉意,“初次画簪子,只觉得适合阿宁,却不知阿宁是否喜欢。下不若这般,下回你亲自画,我为你雕琢玉簪。”
盛漪宁有些惊讶地将簪子取了下来,看着这做工精致的玉簪,“这玉簪的图纸是你画的?”
她知道裴玄渡书画一绝,却没想到,就连这种女子首饰他都信手拈来。
这簪子无论是所用玉石成色,还是做工,都当属一流,可见是精心准备的。
裴玄渡拢拳抵唇,轻咳了声,“随手所绘。如这般的还有很多,待工匠一一打磨好,我再一并赠予你。”
盛漪宁幽幽叹了口气,“没想到太傅大人不仅经天纬地,还有如此细腻巧思,便是一穷二白,也能靠着簪钗生意富甲一方。”
裴玄渡淡淡道:“不必富甲一方,能讨阿宁欢心便足矣。”
盛漪宁将簪子递给他,让他重新为自己簪上,然后取出袖中菱花镜看了看,发掘这素雅娇艳的花簪,落在她鬓发间,并不突兀,反倒是为她原本过于素净的装饰添了几分丽色。
似春山碧水间探出的一枝娇花。
她感觉裴玄渡此人真是可怕,他的强势专横,并非将人锁在笼中,而是如稳坐局中的蛛,不停地吐着蛛丝,将她慢慢包裹其中。
到了侯府。
裴玄渡目送着她进了门,才让小厮赶车离开。
盛漪宁被崔氏身边的嬷嬷叫了过去。
自从跟崔氏撕破脸后,盛漪宁对于崔氏的传唤时常爱答不理,经常扯老夫人的虎皮大旗无视她。
但这一回,盛漪宁却跟着嬷嬷过去了。
崔氏问起了宫中之事,显然她已听说了些风声。
盛漪宁将太和殿内之事同她一一道来。
听到盛漪宁给燕扶瑶求情,崔氏才面色稍霁,“还算你有些良心!”
但紧接着,她又责怪起盛漪宁:“但说起来,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治好了那长乐公主的痴傻之症,清平公主又怎会有此一劫?”
盛漪宁面不改色:“母亲,便是没有我,也有太子与裴太傅为长乐公主主持公道,那些罪证可都是他们一早查清的。”
崔氏皱了皱眉,“你既已与裴玄渡定婚,他又与你亲近,你也不知多打探些消息,告知你姨母和表哥。”
盛漪宁淡淡道:“裴玄渡从不与我说那些。想来他只是贪图我美色,因着我的家世,对我并不信任吧。”
崔氏沉默了一瞬,一时间,竟是不知说她脸皮厚还是有自知之明。
但盛漪宁这话显然叫她心情舒坦了些,“哦?我还当裴玄渡真瞧上了你。原来那些亲近都是做给旁人看的。也是,你这般不讨喜的性子,便是亲兄长和表哥们都不喜,又怎会有男人喜欢。”
盛漪宁对于她言语里毫不掩饰的恶意无动于衷,甚至觉得有些好笑,“母亲堂堂崔氏贵女,何时也能说出如此肤浅的话了?我又不是青楼里的花魁,用得着,讨那么多男人喜欢?”
崔氏被她的话噎住。
但很快,她想到了自己的目的,又忍气吞声,“不过随口调侃两句,用得着这般?你一点儿也不比琉雪可心。”
盛漪宁淡淡道:“母亲若想妹妹了,可以一同去宝华寺作伴。”
崔氏又是一噎,深吸一口气,忍住恼怒,皮笑肉不笑:“你别以为,只是帮清平公主求情,就能博得齐王芳心。他心悦的只有琉雪。”
盛漪宁皱了皱眉。
崔氏心下冷笑,觉得自己果然没猜错,她还对齐王贼心不死!
“不过,你若是能帮他偷梁换柱,保下清平公主,兴许他能给你一个和琉雪平起平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