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千里迢迢赴京,将军府大奶奶的位置只能是我的。”
她一锤定音。
罗妈妈忙道:“姑娘莫急,您有婚约在身,庚帖什么的也捏在您手里,不怕将军府的人不认;真要不认,非得退婚,那是要把将军府这么多年的脸面名声都毁了;老奴瞧着那位夫人倒是个和气的,应当好说话。”
“和气?”
任胭桃撩起眉眼,一派锋芒凌厉,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也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光长年纪不长记性?那夫人瞧着和善可亲,可你瞧她做的事情,滴水不漏;还当面让我挑人,如此滑不丢手,半点破绽都没有,这必定是个笑面虎。”
“日后我入府,我为嫂,她是弟妹,她该服我才是。”
罗妈妈点头哈腰,又问:“可……如今将军府说了算的是二爷,袭了一品军侯的爵位的,也是这位二爷……”
“哼,长子为尊,那是闻图还没回来的时候;如今大哥回来了,弟弟怎能扒着位置不放,岂不是笑话?闻昊渊军功赫赫不假,难道闻图就比不上他么?”
任胭桃放下茶盏,伸了个懒腰:“别的不说,就说出身,她一个区区虞府的养女怎能跟我比?若非父母不在,我又怎用绞尽脑汁、费尽心力为自己筹谋?”
“闻图我嫁定了,这将军府女主人的位置,我也一样要收入囊中!”
她眉眼淡笑,冷漠快意。
却说另一边,虞声笙办好了这桩差事回府,只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一半。
跟丈夫说起时,也是洋洋得意,满面春光,就等着被夸了。
难得见妻子这样天真开怀的模样,闻昊渊也忍不住笑了,捏着她的脸颊狠狠对着唇亲了几口,只觉得口脂浓香,勾得人心魂荡漾,越发搂紧了她的后腰。
他呼吸浓重地贴在她的鬓角旁:“上回太医来给你把脉,你身子应当恢复了吧?”
虞声笙哪有不明白的,当即面红耳赤。
虽说这种房中之事是天经地义,但被这男人毫不介意地说出口,还是惹得人一阵羞涩懊恼。
“不成,再等等。”她下狠劲儿掐了他手背一下,“怎么说也要等到百日之后。”
闻昊渊有些惆怅,亲了亲她温润的脸颊:“好,那我等。”
虞声笙:……
给任胭桃买宅子一事,虞声笙也没瞒着露娘。
翌日二人碰面,她就实话实说了。
当说明对方的情况时,露娘俏脸微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虞声笙,希望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虞声笙暗暗苦笑,她哪能给什么确切的回答。
要不是事关威武将军府,她才懒得管这档子麻烦事。
“这么说来……这位姑娘也是个苦命人。”露娘双手绞着帕子。
“是啊,至于以后怎么办,我会和将军商量着来办,暂且先让人家姑娘安顿下来。”
“是这个理,没有一直住客栈的。”露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这几日你和大哥还好?大哥的身子还好?”
“都挺好的。”
大约是回忆起心上人待自己的温柔体贴,露娘的脸色又好看了一些:“他总是这样,身子好了便要练武用功,日日不停歇;他说过,从前都是这样,手不释卷才是正道理。”
虞声笙心念微动:“大哥这般毅力,真叫人刮目相看。”
因退婚一事怕是不成,虞声笙闲暇时光便开始琢磨如何让这两个女人和平相处。
想来想去,一阵焦躁。
等闻昊渊回府后,她便不客气道:“你说说,这本来是你哥的事情,你哥惹出来的女人,为什么最后劳累的人是咱们俩,是我呢?”
“不如把事情交给他去办好了。”闻昊渊给的答案简单粗暴,“他是失了这段婚约的记忆,又不是人痴傻了,且让他自己烦去。”
“这可是你说的,回头他来告状你可不许怨我。”
“我说的,谁来我都给你撑腰。”闻昊渊正色,“这几日我也想过了,都是咱们俩顶在前头也不中用,虽说咱俩如今是府里的主人,可归根结底,婚约是大哥的,他一直不露面也不像话。”
翌日,任胭桃带着一食笼自己做的糕饼果子登门了。
来者是客,何况是这样身份特殊的客人。
虞声笙忙不迭地将其迎进安园的花厅中招待。
抬眼之处,一片富贵低调的装饰,墙上挂着的名师名画,架子上摆着的古董珍玩,还有一旁黄花梨雕琢的香案上是祥云仙鹤的纹样,案台上摆着的却是一样景泰掐死珐琅螭耳香炉,左右各是一对漆雕剔红的方胜匣子。
端的是大气奢华,瞧着不起眼,细细一看让人惊心感叹。
任胭桃略略瞥了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端倪,忍不住暗暗心动。
便是在娘家府中,也少见这样好的摆件物什,这威武将军府果然富贵逼人,一般府邸难以媲美。
“难为你辛苦了,还特地亲自送了糕饼送来,我就没你这样好的手艺。”
眼前的女主人柔声寒暄,说的话也极尽客气热乎。
任胭桃忙收回心思,笑道:“不过是一点子心意,实在是拿不出手的,难为夫人不笑话,这便很好了。”
她说着垂下脖颈,很是不好意思,“我初来乍到的,承蒙夫人这般照顾,若不做点什么当真心不安,也不知合不合夫人的胃口。”
金猫儿上前,用银质的小叉子挑起一块来,又细细分成了四份,摆在粉彩的四季白瓷碟中,呈到虞声笙的眼前。
虞声笙尝了一块,眼睛都亮了:“果真不错,竟不比外头那些百年老店卖的差。”
“夫人谬赞了,哪儿有那么好。”任胭桃又是俏脸粉红。
看起来被夸让她很开心。
二人说了一会子话,大部分的话题还是集中在闻图身上。
虞声笙仔细说了闻图失忆一事,话里话外都是对任二姑娘的开解,半个字都没提到退婚。
听到最后,任胭桃深吸一口气:“他竟忘了么……”
“造化弄人,沙场上刀剑无眼,也是九死一生才回来的,弄成这样我们也不想的。”虞声笙说的是大实话。
任胭桃转过脸去,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
没等虞声笙继续说,她便强忍着哽咽一般:“好妹妹,我也不称呼你夫人了,听起来生分得很,我只要你一句话,你们、你们府上是不是打算不认这门亲事了?”
她的声音几乎碎开,眼底泪光盈盈。
任胭桃是个聪明姑娘,哪能想不到这一层?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
“若没有,为何将我安置在府外?为何我至今还不能见闻大哥一面?”
“你是未嫁之身,清白的女儿家,将你安置在别的宅院也是为了日后成婚时好从那边出嫁,难不成要从将军府出去再回来么?我们是不打紧,晓得你人品贵重,可难保外头的人会说闲话,我不乐意叫你沾染上这样的污名,反倒累及自身。”
虞声笙这话确实真心实意,也有理有据。
任胭桃擦着眼角平静下来,缓缓点头:“……那我不妨再问一句,闻大哥是不是在外有了别的心仪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