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苏馨妍在柔软的大床上翻了个身。她睁开眼，视线里是那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哦，对，回家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苏馨妍抱着被子坐起来，呆呆地看着空旷的房间。那股盘踞在心口的空虚感愈发沉重，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在公寓，她每天清晨都在陈悦的怀抱中醒来，枕着他的手臂，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他胸膛的温度。
那才是她习惯的日常。
现在，鼻尖没有那熟悉的气息，身边也没有那个想念至极的人。
“唉……”
苏馨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整个人象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栽倒回枕头上，发出沉闷又绝望的哀嚎。
床的另一边，苏馨涵也醒了。
她其实醒得更早。天还没亮透，她就睁开了眼睛。她静静地躺着，清冷的眸子望着窗外熹微的晨光，眉头微微蹙起。
她也在想他。
这份思念比她预想中来得更加汹涌，也更加磨人。
陈悦的存在，早已渗透进她生命的每一个缝隙。仅仅一夜的分离，就让她体会到了何谓煎熬。
姐妹俩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精打采。
“姐姐，我感觉自己快枯萎了。”苏馨妍的声音有气无力，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
“我也是。”苏馨涵的声音透着一丝低落。
“我感觉浑身难受，骨头缝里都是空的了。”苏馨妍翻了个身，滚到姐姐身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怎么办啊，姐姐？这才第一天。”
苏馨涵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她何尝不是如此。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只有压抑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换衣服，动作迟缓得两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餐厅里，林婉宁正哼着轻快的曲子，将一份份精致的早餐摆上餐桌。
“醒啦？快来吃早餐，都是你们爱吃的。”她看见女儿们，脸上的笑容温柔。
“谢谢妈妈。”
姐妹俩乖巧地在餐桌旁坐下，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粥。
味道是熟悉的家的味道。可她们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对门的房子里。
没有陈悦的早晨，餐桌上的任何食物都失去了滋味。
“爸爸呢？”苏馨涵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开口打破了餐桌上的安静。
“他一早就去公司了，有个紧急会议要开。”林婉宁回答着，同时给她们俩的玻璃杯里倒满温热的牛奶。
她仔细端详着两个女儿无精打采的脸，看似随意地问：“昨晚睡得好吗？回家第一晚，还习惯吧？”
“挺好的。”苏馨涵垂下眼睑，用最简洁的词语回答，视线落在自己的碗上，不敢与母亲对视。
“习惯，超级习惯！”苏馨妍嘴里鼓鼓的，含糊不清地附和。
她用力点头，试图让自己的表现看起来天衣无缝，结果差点被呛到，咳了好几声。
林婉宁赶紧递过牛奶，轻轻拍着她的背，眼底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笑意。
这两个小傻瓜，一个眼神躲闪，一个用力过猛。那点小心思，早就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从她们下楼时那副丢了魂的模样，她就知道问题出在哪。
“慢点吃。”她柔声说，“小妍，怎么光喝粥，这三明治不合胃口？”
“没有没有，好吃。”苏馨妍立刻拿起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大口。
“你们俩都没睡好？是认床了？”林婉宁故作惊讶地问，继续她的试探。
苏馨涵的肩膀微微一僵，低声说：“不是。”
“我还以为你们在公寓住久了，回来反而不习惯了。”林婉宁慢条斯理地搅动着自己的牛奶，话锋一转，“也对，那边有小悦陪着你们，是热闹点。”
“噗——”苏馨涵刚喝进去的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
苏馨妍更是被呛得满脸通红。
姐妹俩的脸颊“唰”的一下就热了。
她清了清嗓子，决定不再逗她们，直接抛出诱饵。
“吃完饭，我准备去隔壁找你们干妈聊聊天，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话音刚落，刚刚还蔫头耷脑的两个人，眼睛瞬间就亮了。那光芒，驱散了所有的萎靡和困倦。
“去！”
“要去的！”
她们的反应太过积极，声音都带着一丝迫不及待。
异口同声的回答让林婉宁都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头，“瞧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慢悠悠地说：“我还以为你们不想去呢，毕竟在家住得那么超级习惯。还是说，就这么想去找小悦玩？”
母亲一语戳中心事。
姐妹俩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用埋头猛吃早餐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窘迫。
那速度，和刚才的萎靡判若两人，仿佛要把昨晚积攒的思念都化为食欲，全部吞进肚子里。
半小时后，姐妹俩终于如愿以偿，跟着母亲踏进了陈家的大门。
客厅里，陈悦正姿态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抬起头。
他的目光在林婉宁身上礼貌地停顿一秒，站起身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干妈好。”
随即，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身后的两个女孩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和了然。
仅仅是这一个眼神的交汇，就让姐妹俩躁动了一早上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那些空落落的缝隙，好象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婉宁来啦，快坐快坐。”施清雅热情地招呼着。
两位母亲很快就坐在一起，开启了她们永远聊不完的闺蜜话题。
而被迫分离了一晚的三个年轻人，则陷入了一种微妙又尴尬的境地。
苏馨妍和苏馨涵对视一眼，进行了一番无声的交流。
——怎么办？坐哪？
——离他远点，妈妈们看着呢。
——哦。
最终，她们选择了离陈悦最远的那一头沙发坐下，中间还刻意隔着一个空位。
两人并肩坐着，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一副乖巧至极的模样。
沙发之间不到一米的距离，此刻宛如一条不可逾越的银河。
她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端坐着，听母亲们聊天，假装对电视节目很感兴趣。
苏馨妍感觉自己浑身都有蚂蚁在爬，坐立难安。她好想扑过去，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或者直接窝进他的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
可她不敢，她只能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用疼痛来抑制冲动。
苏馨涵则激活了她的清冷女神伪装。她面无表情，端庄优雅，视线平静地落在电视屏幕上。
只是那放在膝盖上，早已紧紧攥成拳头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涛汹涌。这份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的煎熬，快要把她逼疯了。
陈悦的目光偶尔从电视屏幕上移开，掠过她们。他看到她们紧绷的坐姿和不自然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笑意。
他也想念她们，想念她们柔软的身体和甜美的气息。
但此刻，他只能陪她们一起忍耐。而且，看她们这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憋屈模样，实在有趣。
就在这时，施清雅忽然兴致勃勃地提议：“婉宁，走，我们去楼上花园看看，我前两天新买的几株欧月开花了，特别漂亮。”
“好啊，正想看看你的新宝贝呢。”林婉宁立刻响应。
两位母亲相携起身，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是楼梯方向传来的轻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