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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绝境顿悟(1 / 1)

没有过渡,没有余波,仿佛一只无形的、冰冷彻骨的手猛地扼住了世界的咽喉!

时间被抽离了流淌的河床。空间被钉死在粘稠的琥珀中。

“轰隆!”弱水掀起的滔天浊浪凝固在半空,如同雕刻失败的巨大怪兽塑像,翻滚的浪尖定格着丑陋的挣扎姿态。

奔腾咆哮的扬州运河,前一刻还如同大地裂开血管般汹涌倒灌的弱水洪流,瞬间被冻结!浑浊的银灰色水面上,每一个飞溅的污秽水珠都清晰可见,如同亿万颗浑浊泪滴悬挂在凝固的瞬间。

天空中,挣扎咆哮的饕餮保持着前爪撕裂苍穹、头颅后仰、巨口喷出混合着血污银屑的气息的姿态,却定格成了一座绝望的雕塑。覆盖在它体表的、不断流淌蠕动的银黑色弱水污染层,也如熔岩冷却般瞬间板结僵硬。

更远的地方——终南山崩塌方向,被恐怖冲击波震上半空的无数巨大山岩碎石,无论大小,悉数悬浮在凝固的猩红天幕背景上!仿佛一幅描绘着世界终结时的静止壁画!

整个天地陷入了绝对、死寂、令人窒息的“静默”。连风的声音,空气流动的触感,都被彻底剥夺。感官被暴力剥离,只剩下视觉在无声地承受这庞大无匹的荒诞。这是一种凌驾于万物法则之上的威压,它出现时,便是规则的唯一主宰!

在这冻结世界的核心,那座刚刚从弱水深渊中升起的白玉门楼,巍然矗立。门楣上两个古朴、苍劲、仿佛蕴含无尽岁月与道痕的篆字——“归墟”——每一个笔画的转折处都流淌着冰冷、漠然的光。那光芒没有任何温度,却似乎能吞噬一切生机与声响。

就在这连心跳都被迫暂停的死寂中,苏半夏在李玄僵硬的手臂环抱中猛地痉挛!剧烈的咳嗽带着肺腑撕裂的痛苦打破了禁锢!她那原本被清微子临死偷袭的银丝贯穿的咽喉处,发出了“嗤嗤”的、如同无数细密蛛网被强行挣断的声音!寸寸断裂的银丝如同失去生命的细蛇,化作灰烬跌落!然而这挣脱并未带来解脱,反而触动了伤势,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组织从她嘴角涌出。

她甚至来不及擦去血污,仅存的左眼死死盯着那座散发着无边邪异死寂的白玉门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染鲜血的手指颤抖而决绝地指向它!喉咙深处发出破碎嘶哑、却字字清晰的气音:“小心!那不是……星门……” 她的直觉在星泪燃烧后变得更加敏锐,那座门楼给她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比饕餮和清微子加起来更纯粹的……吞噬感!

苏半夏的示警还残留在冻结的空气里!

砰!

清微子那具坠落在地、胸口插着半截断剑、身体部分区域已经被弱水结晶化的尸骸,毫无征兆地原地飘浮起来!没有外力驱动,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就那么违反常理地悬浮离地!

更恐怖的是!

插在他胸口、本应贯穿心脏的那半截断剑(清微子自己拔出又刺入心口的那柄,材质非凡),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猛地抽出!剑身甚至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金属与骨骼强行摩擦的“嘎吱”!

嗤——!

一道粘稠污浊、拉出长长的、如同墨鱼喷吐汁液般的银黑色血线,从撕裂的伤口中随着断剑的抽出被拉扯出来!

这柄饱饮了背叛者污秽之血的断剑,脱离了尸骸的束缚,如同一支被神明之弓射出的诅咒之矢,拖曳着那缕粘稠污秽的血线,在凝固的时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轨迹,悍然射向那座白玉门楼正中心!

叮!!!

一声脆响!尖利得仿佛能直接刺穿灵魂!比先前任何雷暴都要震撼心神!

剑尖精准无误地刺中白玉门楼正中心的门楣!

那一瞬间!

莹润温雅的羊脂白玉色泽如同遇见强酸的贝壳,瞬间褪色!一种浓稠得化不开、比最深沉暗夜还要深邃、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的纯黑色泽,从剑尖触点爆炸般扩散开来!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整座门楼从基座到飞檐斗拱,尽数转化为漆黑如墨!如同最古老的不祥之木!

黑色门楼表面,如同活物皮肤下的血管或电路般,骤然亮起无数密密麻麻、闪烁着猩红光晕的古篆碑文!它们扭曲着、蠕动着,仿佛千万只沉眠深渊的眼睛同时睁开!光晕投射在半凝固的空气中,形成一片漂浮的光焰沼泽!

两行最为巨大、猩红刺目的文字在门楣下方清晰浮现,如同魔鬼的契约条款,直接烙印在每一个目睹者的灵魂深处!文字间流淌着冰冷彻骨的诱惑和毫无感情的残酷法则!

跌倒在残垣断壁间的玉真子,凭借强大的意志强行驱动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挣扎着爬起来。她仅存的未被结晶化的右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困惑!那门楼上显现的篆文,每一笔每一划蕴含的道韵与力量流转方式,她太熟悉了!那是深深刻在她终南传承骨髓里、属于开山祖师初代镇碑人的独有笔触!不会有错!

然而这内容……“当舍肉身”?“必绝人伦”?这绝非祖师所传大道!这分明是……魔道!扭曲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李玄抱着苏半夏,全身的混沌之力如同遇见了巨大漩涡的洪流!右臂缠绕至锁骨的暗金道纹剧烈闪烁,发出灼烧灵魂的剧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构成自己身体的混沌星火与弱水能量正在不受控制地、疯狂地、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沿着一种无形的联系,飞速涌向那座漆黑的、妖异的门楼!每一次能量的抽离,都带走了部分“生命”的实感!他紧咬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冰冷的判断在剧痛中凝聚成形:

“这门是个陷阱!是‘逆’写的!初代真碑文的含义应该是劝诫世人莫要靠近、莫要贪念!而这扇门……它在主动呼唤!它在诱惑献祭!” 他几乎能“听到”那猩红碑文发出的、无声的甜蜜耳语。

如同被撕裂的伤口涌出脓血,两扇紧闭的巨大黑门之间,浓得化不开、仿佛液态深渊般的黑雾丝丝缕缕渗透出来!这些雾气并不扩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门前盘旋、凝聚,变幻出栩栩如生的立体影像!

这些幻象并不仅仅是光影的投射!它们伴随着相应的气味、温度、甚至极其细微的环境声音(树叶轻摇、流水叮咚、茶具轻碰)!每一幅画面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祥和的“真实感”!

李玄尝试着用识海中星火微弱的感应去触碰,得到的反馈是与现实世界别无二致的“材质”!苏半夏眉心跳动,强忍着剧痛催动星泪的金色流光扫过那“家宅平安”的景象,结果令人绝望!蕴含着宇宙星辰本源探查之力的星泪金芒,竟然毫无阻碍地“流淌”过那温馨的小院,未能激起任何异常涟漪,仿佛那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处于遥远时空的场景!这些幻象的真实程度,足以欺骗天地至宝!

就在众人心神被幻象撼动之际,那被时空禁锢的饕餮巨兽,猛地挣脱了无形的束缚!

它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庞大如山的身躯轰然人立而起!一双磁石巨瞳死死地盯住那座漆黑门楼!先前瞳孔中那混乱的痛苦、挣扎、狂暴尽数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穿越了三百载漫长囚禁岁月的深沉、悲哀,以及……一种了然命运的刻骨清明!

伴随着它的动作,缠绕在它脖颈上数百年、曾被弱水污染又被星泪净化的最后一截锁链,如同腐朽的枯藤,寸寸断裂!噼啪作响中彻底脱落!显露出那一直被巨大锁扣和污染烂肉所掩盖的、从未愈合的伤口!

脖颈下方深可见骨的巨大创伤!边缘已经石化,但中央部分依然呈现出利刃贯穿的裂痕形状!那宽度!那破坏的轨迹!无一不在无声地呐喊着一个答案——这伤口并非被其他凶兽撕咬,也并非意外所致!那是被一柄它所熟悉、它所信任、它所守护的神兵利器——焚星剑——亲手留下的致命伤痕!

目睹那清晰无比的致命剑伤!感受着腰间残破的焚星断剑不受控制地剧烈悲鸣!识海中与初代镇碑人残存记忆碎片的链接瞬间沸腾!李玄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层层迷雾!

初代镇碑人……并非仅仅是将饕餮囚禁!他是在迫不得已之下,亲自、用他最强之剑,重伤了守护自己最久的伙伴!只是为了……保守这“归墟”的秘密!这个认知带来的震撼,甚至暂时压过了混沌体流失能量的剧痛!

那从黑门缝隙溢出的、承载着致命幻象的浓稠黑雾,仿佛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开始贴着凝固的地面、如同死亡的潮汐般蔓延开来!其目标直指仅存的生者!丝丝缕缕的雾气带着彻骨的阴寒和无声的低语,已经接触到了李玄和苏半夏脚下的箭楼边缘!箭楼的木质结构在触及黑雾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顷刻间老化朽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强撑着意识的苏半夏猛地抓住李玄因剧痛而颤抖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冷,带着微弱的星泪金芒!她挣扎着低下头,并非看向那步步紧逼的黑雾,而是指向那巨大黑门根基处——左侧门柱与下方被弱水结晶化的大地接壤的部位!

苏半夏的指引如同聚焦的棱镜!

李玄和勉强看清的玉真子同时将目光凝聚过去!

在黑玉般凝重的巨大门柱根基处,确实有一块明显是断裂后残留、材质为青色莹润古玉的石碑!石碑的上半截完全被门柱覆盖,暴露出的下半截则深深地楔入了下方银灰色结晶的大地中!石碑表面,能看到残留的一半文字!那字体!那蕴含的道韵!正是他们曾在终南山崩塌的讲经台下找到的那些古老残碑的同源之物!属于初代镇碑人时代的遗刻!

而最为关键、最为惊悚的转折来了!

在残破的、布满污浊的古老石碑半埋于地表的平面上,虽然粗糙,却清晰地映照出了上方那座漆黑门楼的倒影!

那倒影……是纯粹的、温润的、与最初破水而出时别无二致的……

是的!倒影之中的门楼,通体洁白,散发着神圣、纯净、平和的柔光!与眼前这狰狞、黑暗、充满不祥吞噬感的实体黑门形成了匪夷所思的、如同阴阳割昏晓般的极端对立!

玉真子道心修为极深,尽管身受重伤,但这一幕的冲击让她瞬间贯通了前因后果!她仅存的未被结晶化的右眼爆发出灼热的光芒!

“是祖师的手笔!终极的‘镜封之术’!” 她的声音激动得颤抖,“利用此地特殊的弱水和终南山地脉残余构成的能量场域,将‘现实’与‘虚妄’进行了镜像逆转!我们眼前这座散发着吞噬之力的黑色门楼,只是真正归墟门‘恶念’投影出来的实体!而真正的……那蕴含祖师最终本意、带着封印和解脱之力的……白门本体,则被这‘镜封’之术翻转到了……”

玉真子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黑雾和凝固的弱水地面:

这意味着,这恐怖的黑门并非归墟之力的源头,它只是一个被恶念激活的、巨大而邪恶的“影子”!真实的“核”潜藏在更深处!那才是关键所在!

就在玉真子道破天机的瞬间!

那具漂浮在空中、胸口被贯穿出巨大破洞的清微子尸骸,猛地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窝里并无瞳孔,却骤然迸射出两束仿佛从九幽深处投射出来的、刺骨的冷漠金光!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尸体的嘴唇,在没有驱动的情况下,缓缓蠕动着,一个苍老、疲惫、仿佛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下来的尘埃、却又充满威严与悲悯的陌生声音,清晰地、毫无阻碍地响彻在这寂静的死亡世界!

这声音……正是他们在终南山记忆幻象中无数次听到的——初代镇碑人的声音!

“玉真所悟,其意不差。” ‘尸体’的口唇开合,发出不属于它的初代祖师的话语,“归墟……非尽头,亦非出路。老道三百年前所设之‘门’,并非为了启封,实乃一座……绝无仅有的‘心狱’!”

随着“初代”话语的继续,清微子尸体的鼻孔、耳洞、乃至破碎的咽喉伤口处,丝丝缕缕如同凝固的液态太阳般的璀璨金光流淌溢出!这些光芒在空中并不消散,而是彼此牵引、凝聚,最终在上方三丈之处,凝聚成一个模糊却威仪凛然的垂暮老者虚影!虽面容不清,但那睥睨天地的道骨和深重的悲悯与疲惫感,清晰可辨!

“彼时,老夫探索星门之秘,已近核心。”金色虚影的声音带着穿透古今的沧桑,“却赫然警觉,那门后的未知之力,非造化赐福,实为众生心障映照之镜!非但不会予人超脱,反会无限放大内心最深之执念、妄念、痴念!越是道心坚定、所求至诚者,入之,沦陷愈深,万劫不复!”

“正途已是绝路。炀帝之辈窥得些许皮毛,欲夺其力以控寰宇,已误入歧途矣。老夫无奈,只得将计就计……借着炀帝倾举国之力在扬州布置的星门残骸……以彼之阵基,为我之牢笼!”

金色虚影缓缓移动,光芒凝结的指尖指向那已然挣脱时空枷锁、昂首悲鸣的巨大饕餮!

“吾之守护灵兽,‘白泽’……”初代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沉痛,“它感知吾欲行‘镜封’之法,恐生变故,拼死守护,却因过于靠近核心,被那邪门映射的恶念所侵染!狂性大发,几近失控!老夫……老夫万般无奈之下……”初代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波动,“只得……以焚星剑,斩其天柱(命门要害),重创其命核,将其强横力量与污秽欲念一同……打入沉眠!非为镇压凶兽……是为了保全它一点清明真灵,也为了让它能存活至封印重启那刻!”

“这便是终极的秘密!”金色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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