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星门之后的囚笼……”他的声音刚一出口,便被这片绝对之“无”贪婪地吞噬了,连一丝回响都没有留下,仿佛是丢入黑洞的石子。
不知是几个心跳,还是几个时辰过去(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深邃如同宇宙背景的黑暗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豆幽蓝色的光芒。
就在这囚笼矩阵最中心、所有符文锁链力量交汇的焦点处——一个瘦小的、蜷缩着的、被重重锁链缠绕捆缚的身影,清晰可见!
“灵儿——?!”李玄的心瞬间如同被重锤击中,脱口而出的呼唤再次被虚无吞没,只有无声的震动在胸腔间回荡。想要驱动身体靠近,却骇然发现自己如同被冻结在琥珀里的昆虫,除了意识的运转和瞳孔的剧震,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弯曲!连体内奔流的雷霆之力都如同陷入了万载玄冰!
就在此时,他那条不受掌控的星纹右臂,如同拥有自主意识般猛地笔直抬起!臂内亿万星尘骤然爆发,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蕴含着他体内星辰本源力量的星光激流, 如同穿越虚空的桥梁,精准无比地轰向囚笼矩阵中心!
“哗啦啦——!!!”
当星光激流与青铜锁链接触的刹那,整个囚笼矩阵仿佛被注入了强大的动能!欲聋、足以搅动时空维度的金属锁链轰鸣声席卷了整个虚空!那是法则之间的摩擦与碰撞!构成囚笼的九条巨大锁链如同被鞭打后苏醒的巨蟒,骤然绷紧、震颤、摩擦,迸溅出漫天符文火花!
锁链中央,那个蜷缩的身影被这股力量惊扰,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木偶,动作僵硬而缓慢地抬起头来。
那张脸,依稀是灵儿清秀的轮廓。该清澈如泉的眼眸,此刻却闪烁着非人的、如同熔炉金液般炽烈而冰冷的——纯粹金色光芒!那瞳孔深处没有孩童的天真,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一片漠然无边的星海死寂与俯瞰众生的神性残忍!更刺目的是她眉心那道——曾经只是淡淡印记的狼纹——此刻如同被熔铸了亿万星骸的赤金色烙印,正流淌着实质般的火焰纹路,发出刺耳的、如同无数星辰在摩擦的低频嘶鸣!
“终于……让我等到了……”一个声音骤然在李玄的灵魂深处炸开!是灵儿的声线!甚至不属于任何人类器官能发出的声音!像是一颗巨大星辰核心在坍缩时发出的、裹挟着亿万载孤寂与暴戾的意念冲击!这声音穿透了他的颅骨,震荡着他的脑髓髓海,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毒的饥渴!
“你不是灵儿!”李玄的灵魂在咆哮,现实中却只有无声的喘息,剧痛和那强横意念的双重压迫让他窒息。“你是……那被囚禁的星辰之灵!……你是‘天狼’!”
‘灵儿’——或者更准确地说,天狼意志此刻选择的皮囊——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以人类无法做到的角度,向上牵扯出一个完美对称、却透着无限诡异的弧度。
它前方的虚空中,光晕如水波般荡漾开,迅速凝实成一幅动态的景象——景象的背景,正是泰山之巅,仰天池!
“看看她……”天狼意志的轰响如同丧钟,一下下砸在李玄的意识上,“药王灵髓,即将枯竭……那维系着最后一道枷锁的‘生命血脉’一旦断流……你猜……”
李玄感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随着那锁链的呻吟声一同停滞了!
“你这该死的畜生!”尽全身意志咆哮,这无声的控诉在星门内部激起微弱的精神涟漪,却撼动不了那星辰意志分毫!你在用他们……激怒我!逼我出手!”
“哈哈哈哈——!!!”震碎灵魂屏障的狂笑!整个囚笼矩阵都在震颤!九颗被锁住的赤红星体仿佛也跟着鼓噪起来,明灭不定!“洞察力……尚可!卑微者……然则……”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恶意漩涡,那意念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李玄的灵魂:“你能……忍住……‘不救’吗?!”
随着这冰冷的诘问,虚空画面骤然切换!
“你敬爱的……师道之魂……”如同欣赏一场精彩的角斗,玩味地陈述着,“又能……支撑……多久呢?”
前所未有的庞大记忆碎片,如同被彻底引爆的信息星河,顺着星纹右臂的共鸣通道,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冲垮了李玄意识的最后防线!初代镇碑人——那位传说中协助禹王封镇九星的绝世大能——与天狼本体进行最终决战时留下的碎片化烙印!无穷无尽的星陨撞击、地脉撕裂、法则锁链凝形与崩断的景象如同高速旋转的万花筒碎片,疯狂切割撕裂着他的理智!然而,就在这足以瞬间摧毁凡人灵魂的冲击洪流中,几道核心讯息如同沉船上的锚链,被他在毁灭的边缘死死抓住!
断断续续的、如同从毁灭边缘传递而来的呓语,混杂着初代那股不屈的意志,终于穿透混沌!李玄的瞳孔瞬间收缩到针尖大小!
“原来如此……”撕裂的剧痛让他的思维反而在极致的绝境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冰冷,如同在冰水中淬过的刀锋,“你刻意被囚的假象……所谓虚弱……都是伪装!”死死“盯”着囚笼核心那个被天狼意志彻底操控的灵儿的躯壳,每一个无声的字符都像是从灵魂中迸出的火星!“你只是被锁定了空间……无法主动突破……所以你要我——承载着‘星纹’这道钥匙的镇碑人后裔——引动星力贯穿壁垒!我亲手打开牢笼大门!带你降临九州!他嘶吼着无形的真相,“灵儿……就是你为自己选择的……新的巢穴!新的门扉!”
天狼意志构筑的‘灵儿’幻象,那张被金光笼罩的小脸上,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本能的、被骤然戳破计划的错愕感掠过!虽然瞬息被更加冰冷纯粹的恶意所取代,但这刹那的变化没能逃过李玄已提升到极限的洞察!
“你的……认知……超越了……”那星辰意志的轰响带上了一丝异样,仿佛重新评估着这渺小的“钥匙”,“但你……忽略了最重要的……基础……”它操控的‘灵儿’身影猛然前扑,双手死死抓住前方的锁链!不堪重负的呻吟!束缚着它的锁链瞬间被拉扯到极限!那些流淌的封印符文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试图压制!
“星纹……与我……”仿佛咀嚼灵魂的低吼,“同根……同源!”
“呃啊——!!”
更可怕的变化同时发生在囚笼中央!礴的星力洪流注入——
“‘钥匙’……终将……归位!”天狼的咆哮混合着灵儿的声带发出的非人尖啸,双重重叠的魔音震得李玄耳膜出血、意识涣散!“你师父当年……拼上所有……也……挡不住……我们!……区区……你又……”
天狼充满绝对胜利宣言的轰响戛然而止!
因为它看到李玄——那个在星辰洪流冲击下痛苦蜷缩、灵魂几近熄灭的残存意志载体——做出了一个打破所有常理、违背所有生存本能的动作!
他用那条尚未被完全拖入漩涡、还能勉强调动的左手——五指并拢,手刀如铁!灌注了最后一丝属于“李玄”武道意志的、玉石俱焚的决绝力量!
“嚓——!”
那条与李玄身体连接了二十年的、此刻如同一条贪婪吸取母体能量的活体寄生虫般的星纹右臂——在被那决绝的手刀劈中肩膀连接处的刹那——
天狼意志操控的异变巨灵躯体猛地一滞!色竖瞳中,第一次清晰无误地流露出如同星河爆炸般的——巨大错愕与难以置信的震惊!它甚至忘记了去全力吸收那残余涌入的能量!那震耳欲聋的意念咆哮在星门虚空中掀起前所未有的混乱风暴:
“蝼蚁!你竟敢自毁星钥?!你——疯了吗?!没有星纹锚定!你这残破肉身连这片星门废墟都撑不过——!!!”
“呵……”惨白的嘴唇勾起一个破碎的、混合着剧痛与极端嘲弄的弧度,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他那失去光华、仅凭着最后一丝属于“李玄”的意识驱动的身躯,却在此刻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如同将残烛点燃成燎原烈火的灵魂光芒!
他用那条仅存的、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在虚空中飘荡的左臂——五指箕张!那断口处星力狂泻带来的二次撕裂剧痛——猛地一把死死抓住了那条悬浮在空中的、几乎失去光泽的断臂!
他用尽这具残破躯体和意志所能调动的最后一点力量——并非砸向那已经停止膨胀、显出短暂惊愕与迟滞的巨大异变灵体——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截断臂如同投掷长矛、如同抛射巨弩般——猛地砸向他与囚笼之间那片隔绝万古的虚空壁垒!
目标——正是束缚着天狼意志本体核心的、那些由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