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这座千年王畿,此刻正在经历它生命中最彻底的崩解。
李玄的身影,孤独地矗立在洛神庙的废墟之巅。鼎盛的庙宇,如今只剩下几段勉强支撑的断壁残垣,如同垂死巨兽刺向绝望苍穹的森白骨刺。裂的神像基石,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尘土、焚烧的木头、以及一种……若有若无、却深入骨髓的……血腥铜锈气。它仿佛渗透了每一粒尘埃,吸一口就足以灼伤肺腑。
他的右臂——那不再是属于人类的肢体,而是流动着冰冷青铜光泽、表面布满与地底巨人同源星纹的奇异造物——此刻正深深地、如同扎根般刺入脚下早已布满裂缝的岩层之中!体内部传来的、如同太古凶兽般强劲搏动的能量脉动,都精准地引发方圆百丈大地的同频共振!点的周围,蛛网般密集的裂痕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蔓延扩张!每一次“心跳”新的一轮、规模更大的地裂爆发!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漫天烟尘。那尊高达十丈、如同神话中走出的灭世魔神般的青铜巨人,已经完全苏醒!每一次它那覆盖着厚重铜绿、裹挟着毁灭光焰的巨足抬起、落下——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撼动李玄的目光。
星核,那颗原本只是布满裂纹、内蕴狂暴能量的存在,此刻正发生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剧变!
“咔……咔嚓嚓……!”
如同亿万块冰晶同时碎裂的声音!巨兽破壳而出前的最后挣扎!的裂纹如同有生命般疯狂增殖、延伸、相互交织!
紧接着!
瞬息间!
动作如同被冻结般完全僵直!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最后那一刻的绝望与骇然!
更可怕的是!
嗡——!!!
他“看到”了——并非幻觉,而是如同身临其境的真实烙印:
九个方位!蕴含着无上镇压封印之力、沟通天地星象的“镇龙纹”
袁天罡支撑着剧痛透支的身体,缓缓站起。因剧烈消耗而变得浑浊暗淡的双眼,此刻却穿透了三百年的时光洪流,极为罕见地流露出无尽的迷茫与……一种洞悉某种残酷真相后的哀伤。着任何人,更像是对着这片在阵法守护下得以残喘的天空与大地,对着那无法看见却始终存在的、如同无形枷锁般的“规则”语,声音沙哑如同砂砾摩擦:
这至关重要的遗言,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剪刀猛地剪断!记忆的景象轰然破碎!
现实世界更为恐怖的大地晃动猛地将李玄从三百年前的遗赠中狠狠拽回!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
只见远处,那原本肆虐城西、疯狂撒播星骸傀儡之种的青铜巨人,其巨大如陨坑的头颅部位,那双由两轮燃烧着毁灭意志、直径超过丈许的冰冷血色光瞳构成的“眼睛”然锁定了李玄所在的洛神庙方向!
“它……感应到了……星核……与我手臂的……更深层共鸣!” 李玄瞬间明白了这突如其来的杀意来源!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必须立刻撤离!
“不好!” 李玄反应极快,身体已经本能地向侧面腾挪!
“咔嚓嚓——!!!”
他原本立足的地面——以及周围的整片废墟土层——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从内部猛然撕开!土、碎石、朽木如同喷泉般被巨大的力量轰向上空!
十二张光洁的镜面,在这一刻,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操控,齐刷刷地对准了废墟中心、身形已凝固在刹那闪避姿态中的李玄!
然而!
下一瞬间!
镜面中的“李玄”嘴角同时向着耳根处拉开!
紧接着!
镜中所有的“李玄”视了现实中李玄的任何动作,极其诡异地、整齐划一地抬起了它们的那条属于镜像的“左手”!是一个李玄绝不会在此刻做出的、毫无关联的、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引导的动作!
“袁天罡的‘照骨镜儡’!”极度疲惫、虚弱不堪、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的沙哑声音,如同风中残烛般从李玄脚下的地面裂口深处传来!这个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熟悉感?
“滋滋滋……”伴随着某种微弱的能量牵引声,裂开的地缝之中,一股淡薄如烟、却又无比精准的星光力量托着一个人形,缓缓升起。
“江小鱼?!”李玄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更深的担忧!
“暂时还……死不了……”那个极度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源点并非江小鱼的口鼻,而是悬浮在他破损腰带上、一块布满细密裂纹、光泽黯淡的残破玉佩!声音正是从玉佩核心极其细微的光点中传出:“吾乃……袁天罡仅存的……一缕……善识残念……”
李玄根本没有更多时间去消化这接连不断的信息与变故!
铛——————————————!!!
“它们……复制了你的……功法体系……甚至身体力量参数……”玉佩中袁天罡的善识残念,声音急促得仿佛随时都会断气,“是‘照骨镜儡’的核心能力……用……星核碎片……干扰它们……镜面感知……”
“星核碎片……”间,李玄的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阿史那刹在跃入星界裂隙前,用最后力量和意志抛给他的那颗……禁锢着江小鱼部分残魂的水晶球!,核心一道微弱却极其活跃的淡蓝色魂影正在急促闪烁!
“江兄!助我!”李玄没有任何犹豫!左手灌注真元,将水晶球的核心——那道属于江小鱼的残魂倒影——精准地对准了距离他最近、动作刚刚出现一丝僵直空档的另一具镜儡的光滑面部镜面!
水晶球接触到那镜儡散发出的诡异能量场的刹那,江小鱼那道被封印其内的残魂似乎受到剧烈刺激!
“嗡——!”
“咔啦——!!!”
“机会!”李玄眼中厉芒暴涨!右臂没有丝毫花哨,如同破城之锥,带着凝聚了极致动能与穿透性的力量,狠狠地、毫无保留地贯入了镜儡胸口那处因镜面碎裂而显露出能量流转最为滞涩的核心节点!
“噗——嗤!”
“星髓……分支污染源!”李玄看着掌心兀自剧烈挣扎、试图向他手臂钻入的金色线团,冰冷的金属右臂猛然合拢发力!噗嗤一声轻响,如同捏死一团蠕动的蛆虫,将其彻底湮灭为齑粉!
然而!
就在第一具镜儡核心被毁灭的瞬间!
更致命的是!
十一面光洁的青铜镜面(除了被李玄破坏的那面),在这一刻如同十一个统一的瞄准镜,齐刷刷地、精准无比地锁定圆心处的李玄!
镜面之中,再次映出李玄的身影!
而这一次!
所有的镜中“李玄”上那诡异的笑容骤然消失!毫无情感的、近乎纯粹的、只为毁灭而存在的“平静”!们无视了现实中李玄的任何戒备动作,竟在同一时间,在镜面内——开始演练一套极为简洁、古朴、却又蕴含着莫大威能、李玄从未在任何典籍、任何传承中见过的陌生拳法架子!
“这……这不可能!!!” 玉佩中袁天罡善识残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完全颠覆认知的极端惊恐与巨大否定!在江小鱼腰间的残破玉佩瞬间亮起不稳定的红芒,剧烈地高频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自行崩碎湮灭!“《周天磁极功》……第九境?!吾穷尽毕生……推衍……完善……自认……已将其彻底终结于第八境!只留理论残篇……这功法……它早就应该……被……被……”
他无法再说下去!
因为现实给了他最残酷的回答!
圆圈阵型中的十一具镜儡,在镜面影像演练完那套拳法基础动作的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