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鱼的武道潜力并不理想。
然而在山原市那个资源匮乏、秘境等级低微的边陲小城，于山原市清扫队今年的十名新人当中，她已经是最优秀的一个了。
这份“拔尖”曾让她被寄予厚望，代表山原市清扫队参加州级进修。
可踏入东云州，置身于来自各地的精英洪流中，已然渺小如尘埃
20点的可笑潜力值，修炼的最普通的下位真功，拼死拼活才在第一阶段的集训中拿到了3分进步分，在同期学员中垫底得不能再垫底了。
这样的遭遇，让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山外有山”。
以至于她在得知裴烬被指导员秦烈授予特殊待遇，可以不用和她一起参加下午的实训的时候，心中甚至有几分窃喜。
太好了。
终于不用在那种怪物身边手足无措了，终于不用承受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了。
这种人的光环，对于她这颗来自山原的微尘，太炽热了。
至于秦烈指导员所说的与其打好关系
她觉得自己连站在裴烬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成为他的队友。
然而，令张小鱼没想到的是，裴烬并没有行使那份指导员授予的特权。
他来了。
第二天下午，当张小鱼抱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心情来到下午的实训场地时，那个高大、沉静的身影已经站在那里。
裴烬穿着和其他学员一样的制式训练服，身姿挺拔如松，正安静地听着实训教官讲解下午的课程安排——解剖一种名为霜纹蟒的二级异兽。
没有任何不耐或倨傲，只有一种近乎专注的平静。
实训开始了。
冰冷的解剖台上，霜纹蟒青灰色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指导员详细讲解着这种异兽的生理结构、毒腺位置、以及鳞片下肌肉纹理的特殊性，在作为一名清扫员工作的过程中，有哪些需要注意的。
张小鱼笨拙地握着解剖刀，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斗。
她努力回忆着秦烈的讲解，小心翼翼地查找着鳞片间的缝隙，这工作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在山原市，在秘境当中处理异兽尸体也是清扫队的日常工作之一。
但在这里，她的动作显得格外迟缓和不自信。
她忍不住偷偷看向裴烬的方向。
他也在动。
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刻板，完全按照指导员演示的标准动作进行。
眼神专注，仿佛不是在解剖一条冰冷的蛇尸，而是在研究一件精密的艺术品。
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精准得如同教科书。
张小鱼甚至注意到，他在剥离一块特殊的、带有霜蓝色纹路的鳞片时，动作格外轻柔，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探究？
张小鱼愣住了。
这和她想象中的“天才”完全不同。
她以为裴烬这样的人物，应该对这种基础繁琐的东西不屑一顾，应该利用特权去进行更“高端”的修炼。
可他竟然……如此认真？而且，他似乎对解剖本身，对异兽的生理结构，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兴趣？
不仅如此
在公开集体课，裴烬从未缺席，他总是坐在靠前的位置，听着讲台上资深前辈讲解那些工作中的特殊案例。
当讲课的导师提问时，他从不抢答，但若被点到，回答总是简洁、精准，直指内核，引得所有人频频点头。
其专注和投入，甚至让一些原本有些懈迨的学员都感到了压力。
不是，这不对吧？
你一个大天才，为什么做这种事情这么认真？
由于和山原市清扫队队长的特殊关系，秦烈私底下对她相当照顾。
后者曾经与她闲聊过这个话题：
“啧，有点意思，我给他开绿灯，是想着他这种苗子，时间该用在刀刃上。
“清扫员的岗位，对他来说，大概率只是一个跳板。
“这家伙跟我见过的那些恨不得一步登天，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天才，真不一样。
“那些家伙对这种苦功夫都是嗤之以鼻的，怪不得能入那位女士的法眼。”
张小鱼终于明白了。
原来有些人的成功是必然的，这一份心无旁骛、俯身耕耘的可怕定力，以及他身上耀眼的光环
这二者带来的强烈反差，让张小鱼感到震撼。
公开课上。
裴烬一边听着台上前辈讲的能量传导理论、异兽生理结构弱点分析。
偶尔低头记录，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和之前初入总局时相比，周围学员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明显少了许多。
之前指导员秦烈直言不讳要给他特殊待遇，再三的尤豫之下，他还是没选择接受。
就象对方所说，自己并不是当初刚来东云州那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了。
外人多少能猜到他和任英、曹云菲的特殊关系，盯着自己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如果真的因为这种事情，被人抓住把柄，他相信师姐曹云菲肯定能解决。
但是裴烬本人并不希望因为这种事情去麻烦对方，所以，他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融入。
象一个真正的进修学员那样，遵守规则，踏实学习。
然而，令裴烬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这种看似“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竟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东云州清扫总局的底蕴，远非广泰市可比，这里教授的知识，其深度和广度都远超他的想象。
尤其是那些关于各种异兽生理结构以及不同物种间特性差异的深入剖析，让他对于如何将《炎煌真经》的内容融入到《火龙真体》中有了新的灵感。
过去，他将《火蜥真体》的基础架势生搬硬套，“自创”了所谓新版《火龙真体》，实则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得益于火蜥与火龙之间相似的生理架构，竟然还得到了一个相对不错的结果，现在想想，真是贻笑大方。
但这些到最后都是要还回来的。
而现在，结合课堂上这些系统、科学的异兽生理学知识，曾经那些套路仿佛被赋予了具体的形态和路径。
“我好象有点狭隘了，《炎煌真经》中提到的‘溶炉’，并非一个具体的实物。”
“熔火蜥身上有特殊的能量压缩腺体，巨龙身上也有特殊的龙喉，能够释放龙息。
“我能不能将这二者联系起来呢？”
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下，裴烬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发自内心的弧度。
看来这条路，他又走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