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红霞接过红包，感觉沉甸甸的，心里十分妥帖，连声说：“你们太客气了，太破费了，赵锐这孩子我们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只要他们两个好，我们当父母的就放心了。”
刘东也在一旁点头，给赵父递烟。
大人们说着家常，讨论着婚礼的一些初步打算，气氛融洽而温暖。
赵家腾出来的南房已经粉刷一新，墙壁是那个年代流行的石灰墙。
窗户也换上了透明的玻璃，阳光能毫无阻碍地洒进来。
新打的实木家具，一张带着雕花床头的双人床、一个巨大的三门衣柜、一个五斗橱和一张书桌已经就位。
家具是暗红色的，漆水光亮，样式是当时最时兴的，带着些笨重而扎实的美感。
然而，当赵锐站在房间中央环顾时，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崭新的家具和雪白的墙壁之间，仿佛缺少了点什么东西，显得有点空荡。
他想起偶尔去陆青阳家时，那个四合院里的布置，东西不多，却处处让人觉得舒服。
犹豫再三，他揣上自己省下来的津贴买的两盒好茶叶，鼓起勇气敲响了陆青阳家的门。
“青阳我那新房……东西都齐了，可我总觉得差点意思，看着别扭，又说不出了所以然来，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帮我过去瞅一眼，指点指点？”
“这有啥麻烦的，你结婚了，能帮上忙我很高兴，走咱们去瞧瞧看。”
两人来到新房，陆青阳背着手，在屋里慢慢踱了一圈。
赵锐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有些紧张。
“这儿太空了，显得冷清，你是读书人，可以挂幅字画，梅兰竹菊什么的，雅致，现在年轻人不都兴拍合影吗？你和小花去照相馆拍张好看的，放大一张，买个相框挂上，这屋里立马就不一样了，是你俩自己的地盘了。”
陆青阳又走到窗前，摸了摸那幅厚重的深紫色平绒窗帘：“这颜色太沉了，大白天拉上，屋里跟傍晚似的，换掉！换成浅米色或者淡黄色的，布料选轻薄透光些的，印点简单的小碎花或者几何图案，保证屋里亮堂一倍，心情都跟着好了。”
“还是青阳你的审美好。”赵锐都记了下来，准备明天再改改。
陆青阳看着赵锐那副抓耳挠腮、欲言又止的模样，活像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
他故意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才抬眼问道：“说吧，你小子支支吾吾的，还有什么难处要问？”
赵锐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陆青阳。
他吭哧了半天，才用几乎像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我……我这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嘛……没、没啥经验……就想跟你取取经……”
他憋足了劲儿，才把后半句囫囵吐出来：“就是我跟小花吧，虽说处对象，可，可连手都没正经拉过几回……这、这猛地就要睡一个屋了，我……我有点怵得慌……怕，怕弄不好，惹她不高兴，或者……显得我像个二傻子……”
陆青阳先是一愣，随即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赶紧用咳嗽掩饰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体壮、在学术上可能头头是道，却在男女之事上纯情得像张白纸的准大学生，觉得既好笑又有点可爱。
“我当是什么天大的难题呢，原来是为这个，你小子，读书脑子那么灵光，这事儿上怎么就成了闷葫芦了？”
他收敛了些笑意，语气变得真诚而温和：“听着，赵锐，夫妻之间那点事儿，没什么神秘的章程，更不用照着什么教科书来，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心疼，是尊重。”
“小花是个好姑娘，腼腆，心里肯定比你更紧张，你呢，别猴急，别把你搞科研那套一板一眼的劲儿带进去，刚开始，难免有点手忙脚乱，这都正常，两口子关起门来，谁还不是从新手过来的？”
“多看看她，留意她的反应，她要是害羞，你就慢点儿，她要是笑了，那就是喜欢你这样，别跟个木头似的，也别跟个急色鬼似的，这过日子，尤其是这被窝里的事儿，讲究的是个水到渠成，是两个人慢慢摸索出来的默契和亲近。”
他最后拍了拍赵锐的肩膀，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放心吧，只要你是真心待她，心里装着她，偶尔笨手笨脚点儿，小花不会怪你的，这感情啊，有时候就是在这些有点窘、有点乐的小事儿里，越来越瓷实的。”
赵锐听着这番又是点拨又是宽慰的话。
这会儿，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行了。
“还有一桩要紧事，得提前跟你说道说道。”他见赵锐立刻竖起耳朵，一脸认真，便继续说。
“你们俩都还年轻，要是想先专心工作学习，过两年再要孩子，就一定得记着做好避孕的措施，这事儿可不能马虎，不然意外怀上了，吃苦受累的是你媳妇儿，到时候你看着也心疼，是不是？”
赵锐的脸又有点泛红，连忙点：“我懂，这个我懂，我们都商量好了，先站稳脚跟，孩子的事不急。”
“嗯，心里有数就行。”陆青阳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袋子里翻出来一本书。
“这个……你拿回去，有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仔细研究研究，里面有些图……嗯，看了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特别郑重地叮嘱道：“记住啊，这东西自己看，长点学问就行了，千万别往外传，更别让人知道是从我这儿拿的，这年头，这东西敏感，明白吗？”
赵锐翻开一本正常封面的书，里头的内容让他面红耳赤起来。
“这些都是……”
“咱们这代人没有这方面的教育，父母都肯定不会教你，你自个儿好好研究，都是姿势，不对……都是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