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星辉大厦14层的茶水间里，冰水杯壁的凉意渗进鞠靖祎指尖，才稍微压住点心头那股燥。
李薇姐语速快得象子弹，行程表上密密麻麻的国际品牌接触、杂志拍摄、大师课看得她眼晕。
14层太空旷，静得连自己呼吸都嫌吵。她需要透口气。
推开茶水间门，里面已经有人了。
是陈遥。唐人的那个女孩，演过岳绮罗，她看过她的剧。
此刻她背对着门，盯着咖啡机出神，肩膀微微垮着，侧脸线条绷得死紧。
鞠靖祎脚步顿了一下。
陈遥听到动静回头。
两人视线撞上，空气凝滞了一瞬。
鞠靖祎在她眼里看到了和自己镜子里如出一辙的东西，强撑的镇定底下，压着没散干净的茫然和被网络恶评刺伤的紧绷。
评论区那些糊咖、强捧的标签，像针一样扎在两人身上。
鞠靖祎嘴角动了动，想扯个笑，没成功。
陈遥也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沉默，只有饮水机低沉的运作声。
鞠靖祎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冰水，陈遥也默默接了小半杯温水。
各自靠着流理台，气氛尴尬又微妙。
“嗡嗡嗡一—”
“嗡嗡嗡一—”
两人口袋里的手机几乎同时疯狂震动起来，是手机的连环轰炸。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官宣公告下，那些骂她们的新战绩又刷新了。
这感觉太熟悉，像被毒蜂追着。
鞠靖祎几乎是本能地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污言秽语瞬间涌入眼帘。
“四千刀”、“换头怪”、“金主玩物””
她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几乎是同一秒，她听到旁边解锁屏幕的“咔哒”轻响。
眼角馀光里，陈遥也拿出了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两人几乎是同时抬头，目光再次在空中交汇。
看着对方那副和自己一模一样被手机屏幕上的恶意钉在原地浑身竖刺的紧张模样，鞠靖祎心里那根绷到极限的弦，
“啪”地一声，莫名就松了。
一股荒诞又无奈的感觉涌上来。
她看着陈遥，嘴角终于牵起一个很淡带着点自嘲的弧度，轻轻摇了摇头。
陈遥接收到鞠靖祎那个眼神和笑意，再看看自己手里那块闪着恶毒文本的烫手山芋，紧绷的脸也瞬间垮下来一点，
跟着“噗”一声，极短促地笑了出来，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算了的意味。
她把手机屏幕朝下，干脆地扣在了台面上。
鞠靖祎也立刻按灭了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
冰水好象真没那么冰了，她拿起杯子，朝陈遥那边略举了举。
陈遥心领神会，也拿起自己的温水杯，隔空示意了一下。两人都小小抿了一口。
温水滑过喉咙，压不住胃里那股翻腾的劲儿。
赵铭哥规划的形象重塑和那几个风格迥异的剧本，像几座大山压在陈遥胸口。
星耀的顶级标签，烫得吓人。
刚才刷到的那些“糊咖”、“强捧”、“丑八怪”的评论，字字诛心。
一转身，差点撞上刚进来的鞠靖祎。
对方丝芭的一姐，陈遥知道她，她此时小脸煞白，眼神里带着没藏好的仓促和戒备。
陈遥知道她日子也不好过，“四千刀”、“换头怪”的帽子扣得死死的。
两人目光对上，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款的狼犯。
鞠靖祎嘴角抽动了一下。陈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沉默像粘稠的糖浆裹着两人。
陈遥小口啜着温水，试图压下喉咙口的涩意。
“嗡嗡嗡——”
“嗡嗡嗡一—”
口袋里手机的疯狂震动像警报拉响。
陈遥心里一沉，手指发僵。不用看，肯定是公告下面那些蛆虫又更新了骂她的词库。
她几乎是咬着牙摸出手机，屏幕解锁。
果然，新的污言秽语像污水一样泼满了屏幕。她感觉呼吸都室了一下。
几乎同时，旁边传来解锁屏幕的轻响。
她下意识抬眼，正看见鞠靖祎也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下颌线绷得象要断裂，握着手机的指节都泛了白。
那副如临大敌、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样子简直是她自己的镜象。
陈遥看着鞠靖祎那样子，再看看自己手里这块同样散发着恶臭的屏幕，一股巨大的荒谬感猛地冲散了那点难堪和愤怒。
她没忍住，短促地“呵”了一声，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真他妈够了”
直接把手机屏幕朝下拍在冰冷的台面上，发出“啪”一声轻响。
鞠靖祎被这声响惊动，抬起头。
两人目光再次撞上。
陈遥看到她眼里的然，随即那紧绷的神色像冰雪消融般化开，嘴角也勾起一个无奈又释然的弧度，跟着摇了摇头。
陈遥心里那点憋闷，奇迹般地散了大半。
她拿起水杯，朝鞠靖祎那边抬了抬。
鞠靖祎会意，也举了举杯。两人无声地碰了个“杯”。
“咳，”陈遥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沉默，声音还有点不自然，
“那个以后都在14层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加个微信？”
她拿起扣在台面的手机，屏幕朝鞠靖祎晃了晃，意思明显。
鞠靖祎没尤豫，点头：“好。”利落地调出二维码。
白梦研划着手机屏幕，复星和星耀那堆“战略集成”、“深度协同”的大词看得她眼晕。
她只知道自家公司好象又干大事了，挺厉害的。
手指往下滑，评论区热闹非凡。
“鞠靖祎陈遥搬到星辉了”“个人工作室”、“顶级资源”””
白梦研小声“哇”了一下，星辉啊，听说像宫殿一样。
她心里有点小好奇，不过这点好奇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她低头看看自己，刚签约就有《凤囚凰》拍，还能上《向往的生活》。
这资源多少人羡慕不来？她很知足。
旁边彭彭似乎睡着了，白梦研放下手机，心里那点小兴奋又掺进一丝紧张。
马上要去刚建好的蘑菇屋了。
何冏老师！黄垒老师！她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大前辈！
彭彭说带她认人，可她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蘑菇屋长什么样？要劈柴生火吗？何老师会不会很严肃？她要是说错话怎么办？—
无数个小问号在脑子里打转，越想越坐立不安。
她忍不住又拿起手机，想搜点蘑菇屋的照片提前做功课，结果页面还停留在刚才的新闻上。
她赶紧退出，深吸一口气。
不想了！录好《向往》才是正经！这可是她第一个大综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