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砚回到下榻的半岛酒店顶层套房。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走到落地窗前，拨通了周吔的视频
几乎是秒接，屏幕瞬间被点亮。
周吔那张元气满满的小脸占据了整个画面，背景是酒店房间暖黄的灯光，
她似乎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地包着毛巾，脸颊粉扑扑的，穿着可爱的卡通睡衣。
“沉老师！”她声音清脆得象黄鹂鸟，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你忙完啦？上海好玩吗？”
“恩。”沉砚看着屏幕里女孩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笑脸，眉宇间的紧绷也悄然松解，嘴角自然地牵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在酒店。刚洗完澡头发不吹干，小心着凉。”
他语气是惯常的平淡，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知道啦，马上吹！”周吔吐了吐舌头，随即眼睛亮晶晶地开始分享，
“沉老师，我跟你说，那只坏鹦鹉后面又骂人了！这次骂的是道具老师！哈哈哈！”
她绘声绘色地模仿着鹦鹉的神态和语调，手舞足蹈，笑声清脆。
她讲着剧组里鹦鹉的“丰功伟绩”，以及自己如何“幸灾乐祸”。
沉砚放松地靠进身后宽大舒适的沙发里，安静地听着女孩叽叽喳喳地讲述剧组的“奇闻异事”，偶尔在她停顿喘气的间隙，
低低地应一声“恩？”或者“然后呢？”，深邃的目光通过屏幕落在她生动的眉眼上，带着全然的专注和一丝纵容的笑意。
周吔讲得眉飞色舞，忽然想起什么，小脸一板，凑近镜头，表情严肃得象个小老师：
“对了，沉砚！你今天是不是又在办公室沙发上睡着了？工作再忙也不能这样啊！身体垮了怎么办！”
她秀气的眉头蹙着，是真切的担忧。
沉砚无奈，抬眸瞥了一眼旁边书桌前正襟危坐、假装认真整理文档的陈默。
陈默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目光，背脊瞬间挺得更直，目不斜视地盯着计算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实际在盲打乱码。
“知道了。”沉砚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屏幕里气鼓鼓的小脸，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软了些，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下次注意。你也是，在剧组别光顾着看热闹，早点休息，笔记明天看也一样。”他知道她对这次学习机会的珍视。
“恩嗯！我再看一小会儿就睡！”周吔用力点头，像只乖巧的小猫，随即又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沉老师你记得喝点热牛奶再睡啊，还有啊，稻城的机票信息我收到了，默哥办事真快！还有还有…”
她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沉砚耐心地听着，没有丝毫不耐。
直到屏幕里的女孩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他才温声打断：“好了，小管家婆，快去把头发吹干，睡觉。”
“哦…好吧。”周吔依依不舍地瘪瘪嘴，对着镜头用力挥挥手，“那沉老师晚安！你也早点睡！”
“晚安。”沉砚看着屏幕暗下去，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窗外的繁华依旧，他起身走向卧室，真正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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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星轨上海办公室，大部分局域已陷入黑暗，只有张恪的独立办公室还亮着冷白的灯光。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计算机屏幕上打开的几份文档。
拾光文化工作室的注册资料、框架草案、以及一份临时起草的新人艺人合约模板。
他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给法务部负责人发邮件：
【主题：紧急-拾光新人合约模板】
【内容：请基于标准新人模板，为拾光文化工作室拟定一份基础艺人合约。重点：保障基础权益（培训、食宿补贴、医疗保险），明确义务（工作室安排的工作需尽力完成），解约条款清淅（双方权利对等，违约金设置为象征性数额，具体数字待议）。优先级别：最高。明早十点前需初稿。】
发送。
接着，他又拨通了一个标注为星耀艺人部-贾石凯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传来贾石凯略带沙哑、显然被打扰的声音：“喂？张特助？这么晚？”
“贾总，抱歉打扰。”张恪声音平稳，
“沉总指示，新成立的拾光文化工作室将签下一位新人田熙薇。需要协调基础资源，一位经验丰富的执行经纪人以及助理，
负责日常对接和基础培训安排，接入星耀现有的表演、台词基础课程体系。工作室会支付相应费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贾石凯的声音带着点探究：
“拾光？田熙薇？…行，既然是沉总的意思，没问题。我让艺人部经理明天一早联系你协调资源。”
他答应得爽快，但语气里的那丝玩味张恪听得明白。
“多谢贾总支持。”
张恪公事公办地结束通话。
放下电话，他揉了揉眉心。
事情比他想的还麻烦，不仅要搭框架、拟合约、协调资源，还得防着星耀内部，尤其是叶宁和贾石凯对此事的过度解读和可能的小动作。
他拿起咖啡杯，发现已经空了。
正准备起身去续杯，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陈默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在张恪桌上：“提提神。”
他是来取沉砚明天见黄争的最终版分析报告的。
张恪道了声谢，端起咖啡猛灌了一大口，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短暂的清醒。
他苦笑着指了指屏幕：“托砚哥的福，喜提新‘kpi’。‘拾光’签田熙薇，从法务到经纪到保姆，一条龙服务，全落我头上了。”
语气里是难得的自嘲。
陈默靠在桌沿，端着咖啡杯，闻言挑了挑眉，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同病相怜意味的弧度：
“恭喜。业务版图成功拓展至娱乐圈新人孵化。张‘星探’。”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少比处理‘盯梢小分队’的突发奇想省心点。”
他想起群里那些请求，嘴角也抽了一下。
张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少站着说话不腰疼。砚哥这和谐稳定的大工程，简直比做跨境并购还耗神。你说他…”
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吐槽，“…这精准投放和预期管理的能力，怎么不用在给我们涨薪水上？”
陈默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无奈：“习惯就好。内核技能是把老板的意外变成我们的日常。”
两个平日里在资本市场上翻云复雨、冷静自持的顶级精英，此刻在深夜空旷的办公室里，对着咖啡杯升腾的热气，难得地卸下了一丝防备，找到了某种超越竞争的、基于共同“苦难”的无声默契。
空气里弥漫着蓝山咖啡的醇香和对老板那深不可测的人际关系管理艺术的复杂感慨。
“对了，”张恪从印表机里抽出几份刚打好的文档，递给陈默，“这是你要的，明天下午见黄争的最终版补充分析和风险预案。”
陈默接过文档，快速翻阅确认，然后拍了拍张恪的肩膀，动作很轻，却带着力量：
“辛苦了，张‘总’。我先撤，明天还得陪砚哥去会面。”
他语气带着点黑色幽默，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却似乎也带上了点生活不易的沉重感。
张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看看屏幕上拾光工作室那空荡荡的组织架构图，认命地叹了口气，重新投入到他这位“兼职星探”兼“新手经纪人”的角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