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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百口莫辩孤臣泪,三尺难平浊世邪(1 / 1)

玄夜卫指挥使沈炼,承岳峰密请,易布衣,携亲卫赵九遍历九门。三日内,访得传信者凡二十七人,多操云中口音,耳后皆有月牙形烙印 —— 此乃前镇刑司千户李谟旧部标记也。昔谟于永熙二十二年坐贪墨边饷、私贩军器,遭永熙帝黜为庶民,戍辽东,然其党羽数十人仍盘踞京畿驿道,为内阁首辅李嵩私役,掌传递密令、散布流言事。炼查得,诸人传信皆持缺角铜钱为记,钱背刻 ' 谟' 字,乃当年谟任千户时所铸功牌也。

密网罗织覆京华,流言如箭射忠家。

残星坠驿传私语,暗雾沉街锁暮笳。

谁将故牍裁新隙,更把虚词织乱麻。

缇骑衔枚穿巷陌,刑书匿迹改丹砂。

旧党潜踪窥紫阙,余孽衔枚伺碧纱。

百口莫辩孤臣泪,三尺难平浊世邪。

终待清飙驱雾霭,还留青简照天涯。

会同馆的檐角悬着冰棱,如倒悬的长矛,晨光折射下泛着冷光,冰棱尖端坠着的水珠冻成细珠,时不时 \"嗒\" 地砸在青石板上,碎成星点。沈炼踏着未消的残雪走进偏院,积雪在靴底发出咯吱轻响,他看见岳峰正对着窗棂上的冰花出神 —— 那冰花形如关隘,岳峰的指腹在窗纸外沿着冰纹摩挲,像是在描摹宁武关的城防图。案上摆着半块冻硬的麦饼,边缘结着白霜,是昨日早膳剩下的,旁边压着张桑皮纸,上面用炭笔写着 \"传信者多操大同口音,舌面音重,如 ' 关' 字读作 ' 官'\",字迹被指腹磨得发毛,显是反复看过。

岳峰突然攥住他的手腕,甲胄的铜棱硌进沈炼皮肉,留下道青痕。十七年阳和卫之围,\" 岳峰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齿间的寒意,\"你中了北元的狼牙箭,箭头淬了毒,是谁背着你在没膝的雪地里爬了三里?是谁用自己的命换了太医连夜赶来?炼的喉结滚了滚 —— 那年雪夜,岳峰的斗篷全裹在他身上,自己后背的伤口冻成冰壳,血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红痕,却始终没松过手。是你义父同年又如何?峰猛地松开手,掌心的冻疮裂开,血珠滴在沈炼的袖口,\"昨日风宪司递来急报,宁武关已有士兵冻毙,尸体堆在关楼内侧,每具怀里都揣着半截马骨 —— 那些传信的人,每多说一句谣言,就多送弟兄们一程死路!

三日后,赵九画出的传信路线图铺满了玄夜卫的密审室。图上用朱砂标着二十七个红点,从李府后门出发,经顺天府驿、卢沟桥驿、德胜门驿,再由 \"说书人货郎 \"分往各城门口。旁都注着记号:\" 耳后疤 大同音左撇子 \"。最末个红点旁画着块铜钱,铜钱缺了右上角,旁边注着\" 交接信物 \"。毫笔蘸了朱砂,在铜钱上补了个\" 谟 \"字:\" 这是李谟任千户时特铸的功牌,正面刻 ' 忠勇 ',背面刻他的私印,去年清理镇刑司旧库时,我见过同款,缺角正是因常年用牙咬所致。

烛火在纸页上投下晃动的影,将沈炼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触到墙角的刑具架。突然咳嗽,声音惊得烛火跳了跳:\"指挥使,李大人昨日在吏部衙门还问您 ' 岳案查得如何 ',他姐夫张尚书就在旁边,这话明着是问,实则是敲打。往沈炼手里塞了张纸条,是吏部司务房的抄件,上面记着 \"玄夜卫指挥使沈炼,德佑三十二年由李嵩荐举\",墨迹还带着新印泥的腥气,\"这图要是交上去,咱们就是 ' 私查朝臣 ',张尚书一句话,就能把您贬去戍边。

沈炼突然抓起图往怀里塞,图角扫过案上的铜镇纸,发出 \"当\" 的脆响。,去卢沟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指尖在图上的 \"摆渡老卒\" 处重重一点,\"最后那个传信点在那儿,老卒耳后有疤,昨晚赵九见他往木板上写 ' 岳峰卖关 ',木板的木纹里还嵌着点朱砂 —— 是镇刑司库房特有的辰州砂,去年李谟旧部领过一批。俭拽住他的袖子,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爷,李福的人肯定在桥头茶馆盯着!咱们动了老卒,明日镇刑司就会参咱们 ' 私刑逼供 ',玄夜卫的狱卒都是李嵩的人,进去了就别想出来!炼甩开他的手,刀鞘撞在门柱上,发出闷响,鞘上的 \"玄夜卫\" 三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总比看着弟兄们在关城上嚼冰等死强 —— 备马!

卢沟桥的冰还没化,老卒蹲在摆渡船的船头,正用草绳捆着块木板,上面写着 \"岳峰卖关,北元赏银十万两\"。沈炼踩着薄冰走过去时,听见他在哼小调,词儿编得粗鄙,却句句往人心窝子里扎。沈炼蹲在他对面,摸出块碎银子,\"这板子写得好,谁教您的?

老卒眼尖,瞥见他腰间玄夜卫的腰牌,手一抖,草绳散了。他扑通跪下,膝盖砸在冰上,\"是 是个姓胡的教头,说我照做,就能把儿子从诏狱里放出来。的儿子原是镇刑司的狱卒,去年因 \"私放要犯\" 被关,其实是撞见李福往牢里递毒药,被李谟的旧部构陷。

沈炼的指腹抚过老卒耳后的疤,比赵九描述的更深:\"姓胡的是不是耳后也有疤?是不是给过你块缺角铜钱?卒的头点得像捣蒜,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果然是块缺角铜钱,背面刻着个 \"谟\" 字。

沈炼没理他,径直揪住胡成的衣领,扯开他的衣襟 —— 左肋下有道三寸长的疤,是永熙二十二年跟着李谟在大同卫 \"剿匪\" 时留下的,其实是当年分赃不均,被同伙砍的。你们抢了边军的冬衣,卖给北元,李谟分了三成,你分了两匹布,对不对?炼的声音像冰锥,\"现在传流言,李嵩许了你什么?

胡成在玄夜卫的刑房里熬了一夜,夹棍夹断了两根,却只字不吐。吧,镇刑司都用这个,保准他开口。炼望着刑房角落里的炭火,想起岳峰说的 \"宁武关的士兵嚼冰充饥\",突然把夹棍扔在地上:\"给他碗热粥。

胡成捧着粥碗时,手抖得像筛糠,粥水洒在镣铐上,冒起白汽。子在大同卫戍边,\" 沈炼坐在他对面,声音放得很轻,\"上个月寄信说,宁武关的弟兄在吃马骨,问我能不能托人送点粮。成舀粥的手停了,喉结滚了滚 —— 他的侄子也在宁武关,去年还托人带过双布鞋。

李福被抓时,正在李府的佛堂里烧香,案上摆着三尊金佛,都是去年从内库 \"借\" 来的。他袖中的账册,上面记着 \"传信工钱:赵三一两,胡成五两,卢沟桥老卒三两\",最后一页画着个歪歪扭扭的 \"谟\" 字,旁边注着 \"三月初三,旧部齐聚\"。

沈炼拿着账册去见谢渊时,风宪司的案牍堆得快顶住房梁。谢渊正对着份《镇刑司旧档》皱眉,上面记着李谟当年的罪证:\"私贩军器七十三件,克扣粮饷五千石,纵容部众勒索边民\" 却在 \"处理结果\" 处写着 \"永熙帝特赦,贬为庶民\"—— 是李嵩当年在御前哭求,说 \"谟虽有罪,然靖难有功\"。

李嵩得知李福被抓,连夜在府中烧账册,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快逃吧,去投奔魏王\",却被他一脚踹翻:\"逃?我要是逃了,才真成了通敌的罪证!摸着案上的《论语》,那是永熙帝赐的,扉页上写着 \"忠君爱国\"—— 当年他就是凭着这句,骗得先帝信任,一步步爬到内阁首辅。

三更时,沈炼的亲卫在李府后墙逮住个翻墙的人,怀里揣着本《边镇布防图》,正是宁武关的防务,上面有胡成添的 \"守军布防\",标着 \"西墙最弱\"。人这是要送北元份大礼?炼把图扔在李嵩面前,烛火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跳动,像条挣扎的蛇。

沈炼把所有证据装进个紫檀木盒,上面贴了玄夜卫的封条,封条上的朱砂印是他亲手盖的,印泥里混着自己的血 —— 玄夜卫的规矩,呈给陛下的密档,需用 \"血印\" 以示保真。他去会同馆辞别岳峰,见对方正对着家族誓书发呆,誓书上岳忠的血字被烛火照得发亮。

走出会同馆时,天刚蒙蒙亮,卖早点的摊子支起来了,摊主正和客人说 \"岳将军要反\",说得有鼻子有眼。沈炼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往皇宫方向走 —— 他决定现在就去敲景阳钟,哪怕被按个 \"惊驾\" 的罪,也要让陛下今夜就看到这些证据。晨雾里,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却像根撑天的柱,顶着快要塌下来的阴霾。

三月初二,粮车抵宁武关,距周毅 ' 撑不过十日 ' 之期,仅差一日。时关城已破一角,周毅率残卒巷战,见粮车至,笑曰 ' 岳将军信人也 ',力竭而亡。

沈炼后遭李嵩余党构陷,贬戍辽东,临行前将岳峰所赠和璧碎玉交谢渊,曰 ' 此非玉,乃边军血也 '。

沈炼之可贵,不在能捕奸,而在能破私。彼本与李嵩有旧,却宁负私恩而不负公义,夜敲景阳钟之举,非独勇也,实乃知 ' 边军之命重于仕途 ' 也。观其查案,不恃酷刑而恃人心,问胡成 ' 宁武关之兵 ',问老卒 ' 其子之安危 ',是以能使顽石点头 —— 此谓 ' 以情破局 ',非酷吏所能及。

夫玄夜卫,本为监察之职,若为私权所用,则成爪牙;若为公理而谋,则为干城。沈炼一案,可见神武帝设玄夜卫之本意:非为监视忠良,乃为缉捕奸佞。后世论者谓 ' 德佑朝不亡于北元,而亡于内奸 ',然有岳峰之忠、谢渊之直、沈炼之勇,终能挽狂澜于既倒 —— 此非天意,乃人心未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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