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四年九月初九，辰时初刻。都察院门前的青铜鼎刚注满新汲的漳河水，谢渊的绣春刀鞘轻磕 \"匠人鸣冤鼓\"，鼓声竟带着砖窑残砖特有的闷响。三十六名匠人子弟持着断齿刻刀，正在鼓身砖缝间填补红土，露出的 \"丙巳初一丙巳三十七 \" 等编号，恰与七年前砖窑匠人户籍牒一一对应。
陈虎捧着新刻的鼓槌跪下，槌头缠着七年前父亲寄回家的红绳：\"大人，这绳子上的双环扣，是砖窑匠人报平安的暗号。渊点头，想起昨夜校勘《匠人保护律》时，发现每条律文的起首笔锋，都暗合匠人刻范时的发力弧度 —— 那是他参照三百二十具骸骨的握笔手骨所创。
巳时初刻，永熙帝亲捧青铜律板登上午门，阳光映着板上的错金文字：\"禁役匠人私铸，违者族诛；护持匠人遗孤，赐田十亩\" 谢渊注意到，\"族诛\" 二字的笔画里嵌着砖窑红土，正是当年匠人血谏时溅在丹墀的颜色。
永熙帝翻阅《匠人血录》的手突然顿住 —— 最后一页贴着陈六的断指骨殖，骨节处的 \"烈\" 字火印已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用银丝嵌的 \"吴\" 字徽记。陈六的断指，\" 谢渊的声音低哑，\"七年前他刻范时，用断指在砖坯划下 ' 吴' 字，砖窑崩塌后，这节指骨竟与坯土熔为一体。
午时初刻，《匠人血录》的黄绫封套在皇史宬的樟木箱前展开。永熙帝亲手盖上 \"广运之宝\"，印泥渗进纸页的砖窑红土，竟自然晕出 \"丙巳\" 二字 —— 那是三十七座砖窑的方位暗码。更漏司呈上的《律例备考》显示，匠人司的属官印信，皆以匠人断指骨殖为纽，以示 \"律法断不可断匠人根脉\"。
申时初刻，谢渊独坐都察院后堂，见陈虎正教小匠人辨认《匠人血录》的砖窑红土印。丙巳三十七王七\" 的记载。
戌时初刻，月光漫过都察院的獬豸浮雕。谢渊取出父亲遗留的断笏，裂痕处的砖窑红土与案头的砖窑印泥浑然一色。他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断指谣》的调子，混着夜风，飘向皇史宬的琉璃瓦顶。那不是歌谣，而是三十七座砖窑的烈火余音，是三百二十名匠人的断指长吟，更是大吴律法从今往后的绵长根基 —— 正如陆游诗言 \"绝知此事要躬行\"，这用匠人骨血写成的律法新章，终将在一代代清吏的躬行中，长成护佑山河的参天巨树，让断指之痛不再复现，让匠人之火永远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