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
永熙二年九月十二,申时初刻。奉天殿藻井下,永熙帝萧睿凝视着御案上的寒梅玉佩,玉佩内侧 \"泰昌元年寒月\" 的刻痕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 那是父皇萧震临终前塞给他的信物,今日转交到谢渊手中时,玉体温热如昔。殿角铜漏滴答,将方才的证据交锋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匠人血砖上的刻痕、泰昌帝密旨的朱批、越州港弩箭模具的实据,俱在证明一个残酷的真相:太府寺贪腐已非中饱私囊,而是通敌卖国的毒瘤。
殿中忠臣齐齐叩首,唯有谢渊注意到,皇帝在 \"旧臣\" 二字上略有停顿 —— 这是给襄王党留有余地的政治权衡。熙帝话锋一转:\"萧氏官窑既涉模具私造,着襄王派使者进京解释,其封地砖窑暂行收归工部直管。
退朝时,陆凯悄悄拉住谢渊,袖中塞来扬州急报:\"襄王私兵已向京城移动,旗号正是北斗纹。渊抚过腰间玉佩,忽然轻笑:\"北斗纹模具既毁,他们纵有私兵,也造不出穿云弩。望向宫墙外渐暗的天色,\"真正的危机,在越州水军 —— 他们等的,是襄王打开城门。
圣裁定局的槌音落下,王崇年的官帽滚落在青砖上,激起尘埃无数。谢渊望着殿外跪地山呼的匠人代表,忽然想起父亲在天牢画在墙壁上的寒梅 —— 那时的他不懂父亲为何独爱此花,此刻却终于明白:寒梅之美,不在孤芳自赏,而在能于霜雪之中,为人间留住一丝清气。
是夜,谢府废墟上燃起篝火,匠人、书生、老臣围坐共议治贪新策。儿子举着新刻的 \"萧\" 字砖,砖底多了行小字:\"谢大人让我们的手,从搬砖变成按血手印。渊摸着孩子冻裂的手掌,忽然想起策论里被皇帝圈红的句子:\"匠人之手,可筑宫室,亦可写青史。
子时初刻,玄夜卫送来永熙帝密旨,附襄王使者入京路线图:\"朕知你疑襄王党与越州勾连,此去查案,可持此图调取沿途驿站账册。渊展开图卷,发现驿站标记旁注着 \"元兴朝私兵补给点\",与父亲漕运图上的暗记完全吻合 —— 原来皇帝早已暗中清查二十年旧账。
谢渊独自登上城楼,望着太府寺方向的灯火渐次熄灭。寒风吹过檐角铜铃,恍若父亲当年的谆谆教诲:\"查案如断案,要让证据自己说话。摸着新赐的尚方剑,剑鞘上的寒梅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忽然明白:圣裁定局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硬仗的开端 —— 当襄王私兵逼近城下,当越州水军鼓噪于江,他手中的证据,将不仅是治贪的利刃,更是护国的甲胄。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