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里再没有人来。
一个夜班的时间，路放写完了序章路明非的成绩并不理想和序幕白帝城，又干完了第一章卡塞尔之门，加起来一共近两万字。
吧台外面就着键盘声音抿着小酒的女生看见路放手如抽风，都有些目定口呆。
她的气质确实有些象中森明菜。
路放码完字的时候抬起头来瞄了她一眼，看她沾了酒水的红润嘴唇微微张着，眸子里闪铄着惊讶和茫然，似乎对路放这快到不可思议的手指有些无法理解，愣愣的颇为动人。
但是再动人也没用。
路放看了看手机，已是凌晨两点。
时间已到，酒馆该打烊了，本主理人要下班了！
保存关闭word文档，打开电子邮箱投稿。
至于邮箱地址，前身早已在《小说梦》官网的征稿启事里找到，路放只需要复制粘贴一下就好。
小说没憋出几个字来，官网上面的征稿启事页面却已经不知道开关了多少遍，这前身怕用的是梦想码字法吧！
不看实际，成败在心……心流？
牛逼！
粘贴邮箱地址发送之后，路放看着邮箱右下角弹出的自动邮件回复，心想按千字二百算，两万字才不过四千块，真尼玛少。
不过连载小说是个细水长流的事，每月四千，想想也凑合，怎么也比现在上这破班强。
一个月只干一晚上就赚四千，还要啥自行车？
而且以《龙族》的商业质量，自己说不定也能来个传奇稿费，千字一千，那样一个月就是两万了。
就算开始拿不到两万，后续也能涨上来，《小说绘》的稿费是根据人气成绩弹性变化的。
更何况这还不算以后单行本版税、改编……
妈的，我也“心流”了！
都是前身的错！
一定是被他传染的！
路放深吸口气，甩掉乱七八糟的幻想，关闭计算机起身去拿包，却见吧台对面的女生也站起身来，冲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很好！很有眼色！省得自己赶客了。
把笔记本计算机合上塞进计算机包，鼠标、键盘也都放进去，拉好拉链背上，关灯出门。
临锁门以前，路放又把整个酒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一处不该开的电器开着，才锁好了门。
印象里这小酒馆的老板是个刻薄小气的人物，动不动就抓着一点遐疵不放，尤其酒馆里电器使用，绝不可能多开一点、多浪费一丝。
平时没人的座位处，都舍不得让开灯，路放在酒馆里看店，也只开着吧台这里的，灰溜溜毫无人气。
怪不得他倒闭。
但在倒闭以前，路放可不希望被这老板抓住理由扣钱。
那倒闭老板把坑都挖用工合同里了，前身却看也不看，一见这里的环境和工作条件，就屁颠屁颠地往坑里跳。
怎么说呢？这大概就是为了梦想值得吧。
如今要被倒闭老板逮住点遐疵，自己一天工资可就扣没了。
一个月两千，一天就是六十多，在申江这种地方简直没眼看。
但再没眼看也是钱啊！
自己现在身上有几个子？怎么敢小瞧这六十多！
锁好门回过头，路放看见那个女生还在路边站着。
这时候路放才发现，那女生个头不低，有一米七，宽松的休闲服遮住了她的身形，却隐约能在月光下勾勒出腰臀优美的弧线。
肩线柔和而流畅，脖颈修长，锁骨微露，在路灯的映衬下似有光泽。
虽是消瘦，却并非单薄，反显出一种有料的丰腴感。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下的眼睛望着路灯，有些微醺和迷茫。
她取出了一个和帽子同色的口罩，尤豫了一下，戴在脸上。
路放站在她的侧后方，便无法再看见她白淅精致的侧脸。
可迟疑了一阵以后，她又把口罩摘了下来，塞进了口袋里，瞥了路放一眼，转身离开。
这破碎而忧郁的眼神，文艺女青年啊……
路放心说惹不起惹不起，等文艺女青年走远了一些后，才缓步跟上。
——他跟这女生同路。
“时间的沙”小酒馆在申城大学东边，路放租住的学园路公寓在申江大学西边。
那里离路放的学校毕竟近——路放可不是申城大学的，这个学校是一本，他在申江大学西边的申城建筑学院上，上的还是新开的专业“动漫设计”。
前身的选择，还是那句话——为了梦想。
一路走到申江大学门口，那个女生还在前面。
路放皱了皱眉，缘分这么大么？走了这么远，竟然还能顺路？
前面的女生似乎也有所察觉，加快了脚步。
路放便干脆放慢了脚步，趁着夜风清凉脑子清醒，思考一下前身为梦想买单后给自己剩下的这仅有的这二十四块六毛八该怎么花。
借钱是不可能借钱的。前身自从上了大学就沉迷于小说世界，上课下课闷头看小说，教室里宿舍里都与世隔绝，几乎没有任何交际，以至于他如今想借钱也没处找人。
他现在理想状态是再坚持两到三天，然后就有稿费拿。三天不行，他就只有等了，或者把稿子另投他处。
——在码字之前，他还想如果投稿没戏，把计算机卖了，可现在却有些舍不得了。
想想自己脑子里这么多可以抄的东西，文抄这活省心省力省脑子，而且自己还有适配的生产工具，现阶段对自己而言再适合不过了。
贱卖计算机，还不知道能卖多少钱。那点钱能够自己干什么？找其他活干，又能赚到几个子？
更何况自己都已经码了两万字了，就此放弃有沉没成本好伐！
所以，二十四块六毛八，保底坚持两三天，但要留更长时间的预算。挺过这一阵，才有光明的未来！
学校超市里最便宜的方便面都要三块钱一桶，现成的面包也都上了两块，还没有多少。
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这些都是奢侈品。
挂面倒是便宜，不到两块钱就能买一斤。但问题是前身连饭缸都没有买，更别提能煮饭的锅了。
手里这点钱买挂面还行，带上锅就实在是捉襟见肘。
这个坑货，什么顶级人才啊！简直比倒闭老板的合同还要坑！
馒头！馒头！馒头！
我要传统实惠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大馒头！
左思右想，只有这玩意儿才适合现在的我！
馒头何在？馒头在哪？明天早上，我一定要找到！学园路有没有？申江有没有？
路放心里无声地呐喊，慢慢走到了学园路公寓楼下。乘坐电梯上了十六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到了1609a。
这是他所租的房屋，在楼层的最角落里，外面的1609户无人居住，因此比较安静，前身十分满意。
前身的记忆十分清楚，因此路放从1609户门前走过，根本没有注意，一个身影忽然从黑暗里闪了出来，拦在了他的面前。
“跟够了没有？”
女生的声音响起，悦耳而熟悉。
走廊里的声控灯被女生的声音吵醒，路放便看见了之前的顾客把一个黑色的圆柱形瓶罐举起来，对准了他的脸。
这位漂亮顾客又戴上了口罩，神情冷冽，眉宇间有些愤怒，跟在酒馆时的茫然和破碎全然不同。
“我名声已经成这样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不想让我喷你，就赶紧离开！”
女生沉声说道，声音和目光里似乎不只是有愤怒，还带着鄙视，“我不会给你这种人任何东西，也不会给你签名！”
路放莫明其妙地看了女生一眼，说了句：“神经病！”就贴到墙边，离女生远远的，绕过去开了1609a户的门回家。
没办法，这女生手里的瓶罐明显就是防狼喷雾，这东西辣眼睛，他看着也有点虚。
“砰。”
门重重地关上。
女生已经转过了身，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尽头，一时发愣，有些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