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酝岛的黄昏被邪眼工厂的蒸汽染成病态的暗红色,仿佛天空正在溃烂。巨大的钢铁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盘踞在海崖之间,喷吐着混浊的紫色雾霭。晶化骨髓堆积成尖锐的礁石群,在海浪冲刷下发出细碎的呜咽,像是某种被囚禁的古老意识在呻吟。
林涣站在工厂最高处的传送带上,青衫在腥咸的海风中猎猎作响。她膝上的古琴「绕梁」泛着冷光,七根琴弦上凝结着层岩巨渊深处采出的鎏金沙,每一粒都蕴含着地脉最纯粹的记忆。
女士的高跟鞋踏碎了一只机械鸟的残翼,冰晶面具折射着工厂内诡谲的紫光。她身后,三十六座邪眼熔炉同时轰鸣,靛蓝色的火焰在管道内奔涌,将整片海域映照得如同深渊。
林涣指尖轻拨琴弦,一粒鎏金沙震落,在半空中化作岩枪虚影,刺穿了最近的一台邪眼制造机。机器爆裂的瞬间,黑紫色的祟神残渣喷涌而出,却又被琴音震散,化作细碎的星砂洒落海面。
女士的冷笑混着冰晶碎裂的声响。她抬手一挥,整条传送带瞬间冻结,冰棱如荆棘般刺向林涣。琴音骤变,岩元素凝成的屏障拔地而起,冰与岩碰撞的刹那,工厂的穹顶被冲击波掀开,露出阴云密布的天空。
林涣未答,琴弦震颤间,整座工厂的地脉纹路在她脚下显现,金色的岩元素如活物般流动。断剑自琴箱滑出,剑锋上缠绕的褪色布条依稀可辨往生堂的纹样。
琴音陡然拔高,如龙吟般穿透蒸汽与黑雾。林涣的腕间玉镯亮起符文,风晶蝶自琴身裂缝涌出,翅翼掠过之处,晶化骨髓的紫黑色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苍白。
女士瞳孔骤缩。废弃的邪眼制造机被她操控着砸向琴台,却在半空中被岩纹锁链绞成齑粉。粉尘中浮现出蒙德的幻影——年轻的罗莎琳与鲁斯坦相拥在风起地,西风骑士的断剑上,流火纹剑穗缠着未燃尽的蒲公英。
炎蝶与冰棱同时迸发,却在触及琴台的瞬间融为水雾。林涣的剑尖挑起幻象碎片,岩元素在其上勾勒出层岩巨渊的矿道图。
女士的冰晶王冠裂开,烈焰自缝隙窜出。她抬手,整座工厂的邪眼熔炉同时过载,靛蓝火焰化作巨浪扑向林涣。
琴箱内飘出一张泛黄的乐谱,《烬寂海叙事诗》的蒙德古语正被岩元素重谱。林涣的断剑刺入地脉,琴弦崩断的瞬间,音浪掀翻了整排反应炉。
爆炸的气浪中,女士踉跄后退,冰晶面具脱落,露出下方被深渊侵蚀的刺青。
暴雨般的琴音截断了她的话语。岩元素汇聚成青龙虚影,龙爪捏着一枚锈蚀的西风骑士披风扣。林涣的青衫被元素力鼓荡,颈间隐约浮现龙鳞纹路。
青龙虚影将披风扣嵌入控制台核心,整座工厂突然响起《千风拂晓》的旋律。生锈的流水线缓缓展开,露出内藏的祭坛——焦黑羽翼环绕的玻璃罐中,浸泡着半枚残缺的神之眼,焰心里锁着一粒未燃尽的蒲公英籽。
女士的炎枪坠地,溅起的火星点燃了日志。泛黄纸页间飘落一张糖纸,上面是林涣四百年前的字迹——
火焰吞噬字迹的刹那,祭坛玻璃迸裂,残缺的神之眼落入女士掌心。
海水倒灌的轰鸣中,神之眼绽放极光。岩元素蝴蝶托起二人跃出海面时,女士看见林涣的青衫化作布偶猫形态,爪尖勾着半片西风剑残刃。
布偶猫蹲坐在漂浮的琴箱上,琉璃般的瞳孔映出海底升起的琉璃百合。女士的披风在海风中翻飞,五百年来第一次,她哼起了鲁斯坦未教完的那段《千风拂晓》。
浪涛声中,神之眼里的蒲公英籽忽然抽芽,在虹桥上绽出星点火光,恰似当年风起地永不熄灭的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