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衡山南麓的夕阳将吃虎岩染成蜜糖色,昔知踩着新租小院的青瓦墙头,雪白尾绒在暮风里摇成蓬松的云絮。到爬满紫藤的竹篱笆,檐角铜铃忽然&34;叮铃&34;炸响——
碎金似的桂瓣簌簌落了满席,胡桃仰头时睫毛沾着星点金粉,像偷抹了黄金屋的碎屑:&34;上个月我给雷樱花瓣熏的梅花笺都褪色了,她倒好又偷偷跑走了&34;少女突然噤声,指尖绕着猫尾打转,檐角铜铃晃碎半句呢喃:&34;连归期都不肯写在风里。
昔知肉垫按上少女腕骨,蓝瞳里盛着胡桃晃动的倒影。晾在石磨上的扩建图纸,墨迹未干的&34;往生&34;二字被桂香浸得温软,角落还蜷着个圆滚滚的猫爪涂鸦——是那日偷溜进书房蹭的。
昔知爪尖颤了颤,肉垫无意识按上少女湿润的眼睫。胡桃发间熟悉的琉璃百合香混着新染的梅花膏气息,这让她想起十数年前某个小丫头跌跌撞撞学扎纸人的模样。喉咙里滚出绵长的呼噜,尾巴卷住胡桃手腕轻轻拍打,像在安抚又像告罪。
暮色渐浓时,昔知蹲在石磨上看胡桃煮奶茶。灶火映得少女鼻尖沁汗,她边搅动陶罐边絮叨:&34;客卿最近总对着你掉毛发呆——就前日,你团在他砚台边打盹,竟害他把《往生赋》写成《猫猫颂》&34;
竹帘忽被山风掀起,露出里间堆满稻妻特产的木箱。晶蝶鱼干裹着绯樱饼的甜香,三彩团子盒上还粘着雷纹便笺。昔知蓝瞳泛起水雾,纵身跃上最高处的漆盒,尾巴卷起块枫叶状的和果子,轻轻放在胡桃掌心。
夜露渐重时,昔知蹲在院墙目送胡桃蹦跳着远去。少女哼着荒腔走板的《丘丘摇》,腰间新绣的猫爪香囊随步伐轻晃——那是方才缠着猫儿用沾了墨的肉垫按的。
月华漫过紫藤架,昔知化回人形倚在廊柱下。林涣的指尖抚过木箱里整齐码放的信笺,每封都印着梅花爪纹——是钟离代笔时,昔知偷盖的私章。
林涣慌忙变回猫形,尾巴却勾倒了漆盒。绯樱饼滚落满地,她叼着块最大的跳上窗棂,蓝瞳映着白术袖中滑落的《元神养护十诫》,扉页赫然画着只蔫巴巴的布偶猫。
昔知在风铃声中团成雪球,爪尖无意识地在青瓦上刻划。晨光微熹时,巡山的千岩军发现,新漆的院墙爬满歪扭梅花印,连起来竟是句「马上归家」。
而往生堂阁楼上,钟离摩挲着茶盏边沿的猫牙印,鎏金眸底漾开涟漪。案头《山河社稷图》的稻妻海域旁,新鲜墨迹未干:
「金枪鱼十斤已备,待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