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渠兔地菇汤』
奥古斯都真是到死都忘不了那一口，所谓“沟渠兔”便是臭水沟里的大老鼠。
而地菇并非是长在地下的菌菇，是用地精尸体培育出来的量大管饱保的农产品。
没什么明显的毒性，但吃多了会长出像地精一样的褶皱皮肤。
玛丽婶子只会偶尔让“小尘埃”吃两口营养均衡，大部分会将黑面包给他吃。
那时候他会还会抢着吃那锅炖汤，每次偷吃被发现都会被婶子拿着棍子追打。
记忆中，他七八岁后就不爱去玛丽的住所了。
因为那时他明白，经常去寡妇家里的那些男人会留下一些钱，但并非是好心帮助玛丽婶婶，而是寻欢作乐。
生活都那么拮据了，却还能给自己一口饭吃，有时候比起挨饿，愧疚和内心的痛苦可难受多了。
对了那时候的自己要去干什么来着？
奥古斯都突然一顿，他手上握着某个坚硬的东西。
摊开手掌，那是一枚徽章，是他刚从垃圾箱里翻出来的徽章。
中心是一团蓬勃纯净的金色圣焰，火焰的两侧各有一只纯白光翼，向上舒展怀抱，而在外圈是一道无缝的白金圆环。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教会徽章这个东西，看着精致的样子，他还以为是什么工艺品，想要卖给街角的废品处理商。
那个精明的商人说，这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却开出了5个铜币的高价。
虽然只有七八岁，但从小在贫民窟里摸爬滚打的“小尘埃”一眼就看出，这东西可不止值5个铜币。
只不过离开废品收购站后，他没有选择将其卖给另外一位商人，而是将这枚徽章留下，他认为这东西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再次迈出一步，眼前再次一个晃神，时光流转。
“小尘埃”长大为“小石头”，他这时已经变为了一个14岁的青年。
只不过常年忍饥挨饿，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瘦弱的多，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机灵劲。
“小石头”租了一间自己的房子，但说是租，不过是玛丽婶子用挖空的地窖收留了他。
“咳咳咳”
地窖上方的房间发出剧烈的咳嗽。
每个贫民年龄大后都会遇到的问题。
生病了。
即便玛丽和臭鱼大叔过到了一起，相依为命。
但没了“卖肉”换来的钱，想要购买那些奇妙的魔法药水，还是太难了。
“别担心，玛丽！我的工钱很快就会到账了，那些魔药哦我的天呐！
我真羡慕你，马上就能尝到那些奇妙的药水了！
好好憧憬憧憬，那是什么美妙的味道吧！”
七八年过去了，臭鱼大叔一只手臂在工作时落下残疾，但还是满嘴油腔滑调，倒是挺爱玛丽婶子的。
不过一个残疾的搬货工，薪水又能有多少呢？
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可怜而爱戴穷苦人。
即便下更多的苦力，完成更多的工作，一个残疾的搬货工，因为没得选，所获取的报酬反而更少。
小石头居住的地窖，门是由几片布满霉菌的木板所制作，从木头缝隙中透过的微弱烛光打在了青年的脸上。
光线忽闪忽闪的，那是臭鱼大叔在用肥胖的身体扭动出滑稽的舞姿，逗自己的妻子开心。
后来怎么样了奥古斯都如是想着。
大叔卖掉了一些东西，他说是时间，可时间这些东西怎么能卖呢？
当时的奥古斯都并不懂，只以为是臭鱼大叔又在满嘴跑火车了。
不过他的确获取了一笔教廷的“恩惠金”，然后被魔药店的店主忽悠着购买了一瓶昂贵的魔药。
但那魔药没什么用，大叔反而背上了贷款。
只因为那店家说，那瓶魔药除了能够治好玛丽婶子的疾病，还能消除因为常年摄取『地菇』而变得丑陋的面容。
被骗了
然后讨要说法，又被打断了一条腿。
什么狗屁世道
“别担心玛丽，我最近听到个笑话
头疼的话就喝点万能治疗药水。
河沟水加了点发光的苔藓，喝下去眼前发亮，哪还顾得上头疼？
一切都会好的”
听着玛丽的抽泣声，臭鱼大叔的声音沙哑，但在讲着笑话。
不好笑，主要是大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了。
但还知道安慰自己的妻子。
小石头的双眼闪烁两下，奥古斯都闭上眼睛。
最后是个好结局。
小石头偷了那个无良店家的药，并将那枚徽章留在了作案现场。
那可是『曦光圣序』教廷的徽章，万一过来搜查，知道他贩卖的都是没用的劣质药，能放过他吗？
拿回魔药，小石头骗大叔和婶子，那是他熬的汤，放了不知名的什么药草。
但最后他们的病好了。
但代价是什么？
小石头没被抓，还靠着多拿走的几瓶魔药，有的喝下去，变强了，有的变卖，赚了点小钱
最后也没被发现，只有忏悔时，奥古斯都才向神王提起。
好像没什么代价。
而就是这次逼不得已的、“成功”的罪行，在他的思维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为善可行恶。
奥古斯都的眼前再次一闪，这次他的手中没了徽章，多了把刀子。
他加入了贫民窟最大的地下帮会——“锈刃帮”，凭借机敏的身手和脑子迅速崛起。
非凡天赋极好，成为了一名盗贼。
“我只偷贵族的，我是在劫富济贫。”
那是小石头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他觉得自己像个侠盗。
还爱上了帮会首领的女儿艾丽娅，艾丽娅如同照进深渊的阳光，善良纯洁。
她梦想着成为一名治疗修女。
却因为无法离开父亲笼罩的阴影，只能劝说小石头离开帮会走向正道。
最后一次，自己怎么说的来着？
“干完最后一票就金盆洗手，然后带着心爱的姑娘浪迹天涯。”
这最后一票是抢劫一个富商的车队，行动中，小石头制服了商队的护卫队长。
“饶命，我也有家人！”
队长求饶，小石头犹豫了，这一行最忌讳心软，但他想起了艾丽娅的双眼，放走了护卫。
然后护卫队长记住了小石头腰间的“锈刃帮”徽章，带着贵族的人回来复仇。
那些人，没有审判，格杀无论。
整个帮会的据点都被血腥清洗，艾丽娅是帮主的女儿，死了。
与小石头有关的人，臭鱼大叔和玛丽婶子。
也死了。
死在小石头为她们两个置办的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