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
李虎瞪圆了眼睛,粗的手指捏得腰间刀鞘咔咔作响。
“你也来了?”宇文泰看见李虎过来,将草绳往腰间又紧了紧,笑道:“怎么,认不出我这马夫了?”
他抖抖身上的粗布马夫服装,把身后的那匹马从马既中牵出来,对贺拔胜道:“领我去吧。”
这匹马端得生得非凡,一身皮毛血肉如精铁浇筑,深红色的马身上氮氩着丝丝血光,一双马眼精神得吓人。
正是他们口中的“黎马”。
“丞相!”李虎急道:“您可是大魏丞相!穿这粗布衣裳去见他个游侠儿,传出去一
“传出去才好。”
宇文泰拍拍马脖子,那匹黎马不耐烦地甩着尾巴。
“李虎啊,你当年在武川镇贩马时,可会穿着锦袍去相马?”
李虎被问得一,下意识道:“那自然不能—好马认生,得穿沾惯马粪味的旧衣裳。”
“那你说那李智灵是劣马还是良驹?”
贺拔胜在一旁插话:“至少是匹年轻的好马。”
“那也该他来见您——”
“你呀!”宇文泰从口袋中掏出一条肉干,伸到黎马嘴边,这马不吃凡俗谷物,顿顿必食肉,此刻大口大口大快朵颐起来。
“当年贺拔岳将军收我入帐时,我不过是个丧家之犬。若不是他点将,我至今还在陇右吃沙子呢。”
李虎不说话了,他想起那个雪夜,宇文泰裹着破羊皮袄来投奔时的模样。
“看人看骨不看衣。”宇文泰道:“高欢那厮都懂的道理,怎你又不懂了呢?”
“这———”李虎想了想,也是这样。
宇文泰把最后几块肉干丢进黎马嘴里,摸了摸它的鬃毛,悠悠道:“我要的是能与我并杀敌,对抗高欢的兄弟,不是跪着舔靴子的奴才。”
黎马律律叫了一声,欢喜地去舔宇文泰的脸。
“可万一那小子是个睁眼瞎——”
“那便说明不过尔尔。”宇文泰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干脆,他今年不过三十六,正是英雄壮年,说起话来自有一股慷慨的英雄气:“真豪杰岂会以衣冠取人!”
李虎挠挠头:“可要是—”
宇文泰打断他:“你当我这身衣裳白换了?马夫近前倒茶递水,最能看清一个人。”
“不止如此。”宇文泰眯起眼睛:“我还要看他如何对待这匹黎马。是强按头驯服,还是耐心引逗,亦或是——”
他突然露出狡点的笑:“被马掀个跟头。”
贺拔胜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丞相,您把这马喂饱了!”
宇文泰哈哈大笑,道:“饱食的畜生最是难驯,我倒要瞧瞧他当如何。”
李虎牙咧嘴,也道:“那属下可得跟着去看热闹。”
“随你。”宇文泰笑笑,道:“不过记住,待会儿别叫我丞相。若坏了我的局—”
他回头瞪了李虎一眼:“那便罚你去刷三个月马槽。”
三人笑了笑,李虎忽然正色道:“若他真认出了您—””
宇文泰望着远处飘扬的军旗,轻声道:“那便更妙。识得英雄者,方为真英雄。”
黎诚正半靠在营帐内的简易木榻上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在榻边轻叩。
帐外偶尔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远处马匹的嘶鸣,这些声音在他耳中却如同隔了一层薄纱。
他的思绪早飘向更远的地方一一关于这第一百二十一重异常历史的走向一一关于即将到来的部山之战一一以及如何在这乱世中完成自己的目标成就行者神。
“李壮士可在?”
帐外传来亲兵躬敬的询问声,打断了黎诚的思绪。
来了。
黎诚也不吃惊,睁开眼起身整理了一下粗布衣衫,便应声道:“在。”
帐帘被掀起,亲兵弯腰进来,朝他行了一礼:“贺拔将军请您过去。”
黎诚点点头,跟着亲兵走出营帐。
外头夕阳已经西斜,温和的夕阳将整个军营染成橘红色。
炊烟畏,土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用饭。
军营中秩序井然,虽然条件简陋,但士气却不低。
民族融合走到南北朝已经走到了尾声,该汉化的也都汉化了,该鲜卑化的也鲜卑化了,这场血腥原始的融合,最终还是要以中原王朝的胜利告终。
而其背后却是千千万万人的尸骨一一历史书上寥寥几笔,便是无数人的一生。
后人评价这段历史残酷也好,对民族融合有意义也罢,那也都是后人所言。
值与不值,也唯有留待后人分说。
“将军在何处等我?”黎诚随口问。
亲兵指了指西侧:“马场那边,我领您去。”
黎诚眉头微挑。
马场?
他不动声色地跟着亲兵穿过几排营帐,不多时,便来到一处用木栅栏围起的空地。
这里比普通马场大上许多,地面已经被马蹄踏得坑坑洼洼,马儿跑过,扬起一片黄褐色的尘土。
尽管是临时驻扎,这马场却也修得有模有样。
场边站着三个人。
贺拔胜那高大的身影最为醒目,他身旁是一个身材壮实、满脸胡茬的武将,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走来的黎诚。
第三个人则穿着粗布马夫衣裳,低头抚摸着身旁一匹深红色骏马的鬃毛,似乎对来人不甚在意。
但黎诚的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了那个“马夫”身上。
只这一眼,黎诚就瞧出了些异样。
这马夫虽弓着背,但肩颈线条紧绷如拉满的弓弦一一常年骑马的人才会养成这种下意识的平衡姿态。
他抚马鬃的动作看似随意,五指却始终保持着能瞬间发力控缰的弧度,指节处布满老茧,分明是长期握持兵器的痕迹。
这些细节在黎诚眼中如同拼图,当“马夫”偶然抬眼扫视时,那目光里沉淀的威严与审视,终于让所有碎片严丝合缝一一这不是马夫,而是惯于执掌千军万马的人物。
有了怀疑,接下来的就简单了。
历史碎屑!出来!
“姓名:宇文泰(黑獭)”
“性别:男”
“状态:武川领袖,人神恩赐(化龙、血肉、诗赋、欢愉)、心尺、纹血之煞、人神面兼容器(第八面相)。”
“武川领袖:宰制关陇之人,身处关陇地区,常能化险为夷。”
不仅四大恩赐皆有!更是人神第八面相的容器!
若是黎诚有意以第八面相的神性成神,那他就是黎诚最大的竞争者之一。
黎诚惊了一惊,面上却没露出任何破绽来。
“李智灵见过贺拔将军。”
待走到近前,黎诚向贺拔胜抱拳行礼。
贺拔胜爽朗一笑,拍了拍黎诚的肩膀:“不必多礼。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虎将军。”
他指了指那个满脸胡茬的武将,然后转向那个“马夫”,语气随意:“这位是马场的张师傅。”
当贺拔胜介绍“张师傅”时,黎诚注意到李虎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装作毫无察觉,向两人点头:“李将军,张师傅。“
“听说你马上功夫了得。”李虎开门见山,声音粗犷:“贺拔将军对你赞不绝口,我特来看看。”
黎诚挑了挑眉,道:“李将军莫非也想试一试我?”
李虎愣了愣,笑道:“果然够狂。”
宇文泰观察着面前的年轻人一一确实年轻,也确实狂。
看他身上不加掩饰的血气,果依贺拔胜所言,这年轻游侠也确有狂的资本。
“李智灵,试试这马。”
贺拔胜笑道:“这可是人神恩赐的黎马,宇文丞相诺了我,若你能驯服,便赠你了!”
旋即又叮嘱道:“这马烈得很,并非一朝一夕能驯服的,更是人神桃源里出来的好马,身上带着人神的垂青,惹恼了它,给你一蹄子也不意外,勿要逞强。”
黎诚挑了挑眉道:“哦?”
应声后,黎诚的目光转向那匹马。
这马肩高近六尺,浑身肌肉线条分明,毛色如血般深红,在夕阳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晴一一不是普通马匹的温顺,而是一种近乎人类的慵懒与傲慢它看向黎诚,打了个响鼻。
不仅自己在审视它,这畜生也在审视自己。
黎诚有些好笑,这畜生明显已经通了人性,看自己的眼神里带看股子轻篾的意味。
面对这畜生的轻视,黎诚淡然一笑,向前迈出一步。
“小心些。”宇文泰伪装成的马夫上前,把缰绳递给他,提醒道:“最好先表达善意,否则—”
话音未落,那匹黎马似乎感应到了缰绳换了人,突然昂首嘶鸣起来,前蹄高高扬起竟有两人多高!
它深红色的鬃毛在风中飞扬,眼中凶光毕露,后蹄猛蹬地面,溅起一片尘土。
它认定的主人只有宇文泰,你这无毛猴子又是什么东西!
贺拔胜和李虎下意识后退两步,就连宇文泰也微微侧身。
这畜生端得是凶猛!
但黎诚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睛紧盯着马匹的每一个动作。
“好一匹烈马。”
黎诚轻声赞叹,语气中竟带看几分欣赏。
还有半句话他没说出口一—那畜生的后代可比它本人瞧上去靠谱多了一他着长缰绳,缓缓解开腰间布带,脱下粗布外衣,露出里面紧实的肌肉,绯红色的纹血在他身上次第浮现。
黎诚将衣服随手丢在一旁,着长缰绳向马儿走去。
烈马又朝他示威性地打了个响鼻。
黎诚没有理会,继续向前。
那匹黎马见威无效,更加暴怒,突然扭头调转方向,后蹄如闪电般向黎诚端来!
风声赫赫,鼓如双锤震镊!
这一下若是踢实了,足以将人的胸膛踢成一滩烂泥。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黎诚身形一闪,竟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他的动作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源自赛博大明中“花郎”的精妙腿功。
在场三人里,只有宇文泰的眼晴微微睁大,似秉看出了什么,心底暗暗惊奇。
“好!”
而贺拔胜只觉出黎诚迅速来,却也忍不住赞叹。
黎诚没有高赞美分心,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这匹马上。
避开第一击后,他扯住缰绳,贴身靠入此身左侧,这匹驯此的标准位末但黎此显然不匹普通此马,它竟似早有预料,突然一个急转,用强壮的此肩向黎诚撞来!
这一下变招快瓷闪电,就连李虎这样的老将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但黎诚的反应更快,他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此肩冲了上去!
就在人与此即将相撞的瞬间,黎诚仇臂肌肉骤然绷紧,纹血之煞的力量在体内奔涌。
预料中的碰撞没有发生,黎诚的双手铁钳般抓住此鬃,借着冲势一个翻身,竟径直跃上了此禽!
黎暴怒异常,它从未被人瓷此轻易骑上过。
半下来!
它开始疯狂地跳跃、旋转,试图将禽上的人甩下来。
场地上尘土飞扬,黎的动作越来越激烈,时而前蹄腾,时而后蹄猛踢,甚至尝试在地上打辈。
但黎诚瓷同长在此禽上一般,仿腿紧紧主住此腹,仿手抓住此鬃,身体随着马的动作起伏,始终稳泰山。
他的表钩依然平静。
宇文泰的眼晴越来越亮,他紧盯着场中一人一此的较量,手指无意识地摩着下巴。
场中,黎此见甩不下禽上的人,变得更加狂暴。
它突然加速跃起,随后翻身朝着大地撞去一一竟是不惜受伤也要将黎诚撞下来!
好个凶樱的畜生,对敌人樱,对自己也樱!
黎诚眼中精光一闪,他仇腿猛地发力,同时手用力一扯此鬃。
这一下力道之大,竟共重达千斤的黎马在半中转过半身,发出痛苦的嘶鸣!
黎此的前蹄在中乱蹬,眼中终匹显出几分惊恐与慌乱。
只听得轰隆一伍,一人一此樱樱摔在地上,扬起一片烟尘。
三人在一旁静静看着,倒也不担心黎此高此受伤什么的一一毕竟人神出品,哪有那么容易受伤?
黄烟尘沙散去,只见黎诚手钢钳般凶樱地按住黎此,它还想卫扎,却在然巨力下动弹不得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