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撕裂了格奥尔基尼的夜空,探照灯如利剑般刺入小巷,照得整个小巷都亮堂堂的。
黎诚眯起眼睛,看着机身上“roaero”的蓝色标志在强光中若隐若现。
这是一家隶属于罗马尼亚的航空公司,黎诚略微有点印象。
“九黎先生!”
舱门处探出半个身子,披散着的金发在狂风中乱舞。
那是个穿着黑色战术服的年轻女性,耳麦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抛下绳梯的动作干净利落,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场面。
被掐着脖子的女孩看见这架飞机,突然猛力挣扎起来,指甲在黎诚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整个身体开始膨胀起来。
她知道此刻再不搏命就没有机会了!
这是监察会驻罗马尼亚的飞机,如果她落到行者监察会手里,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的结局。
自己做了哪些丧尽天良的事,她心里姑且还是有数的。
可黎诚只是微微皱眉,指节发力,几股细微的燃素通过指尖侵入她的身体里,如蛇般在她经脉之间游走。
“唔!”
不消两秒,女孩膨胀的身子立刻软了下去,就象一条被抽走骨头的蛇。
点绛唇。
这一式取的是一式词牌名,所谓“百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乍一看,这一式好似针刺般无力,可美人吻往往暗藏杀机。
这是燃素武学“醉仙”里的近战一式,贴身短打之间以燃素为索侵入他人体内,截断那人身体血气运行,必要时可直接令人瘫痪。
穿着黑色战术服的年轻女性顺着绳梯跳下来,却看见黎诚身前躺着另一个不相干的少年,不由得愣了愣。
“九黎先生,这个是—”
“一个见义勇为的小朋友。”黎诚耸耸肩:“一起带回去吧,让他多了解一下行者的世界,治治中二病。”
“是!”
年轻女性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黎诚机舱里弥漫着劣质咖啡和枪油的味道。
黎诚把女孩扔进直升机,绑上特制的束缚椅,金属锁扣自动咬住她纤细的手腕。
特殊的再卡死这个女孩的喉咙,让她连一星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就这样被牢牢锁死在椅子上,只能用充满戾气与愤恨的眼神死死盯着黎诚,仿佛要把他一口吞掉。
黎诚没管这女孩凶恶的眼神,自顾自在一旁坐下,闭目养神。
那穿着紧身服的女性几次想和黎诚说什么,都被他这副冷淡的模样吓退了,只得气铵地坐在一边。
而那个见义勇为的少年此刻软绵绵地躺在角落,滑稽的电单车头盔被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又苍白的脸。
以西方人的审美来看,这委实是个美少年,长长的睫毛,暗紫色的眼睛,匀称的外貌,还有那一头带着些自然卷的凌乱半长发。
但这个美少年很不幸地遇见了黎诚,被他一巴掌拍到地上,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方才黎诚那一巴掌的轰鸣声还在他脑袋里喻喻地响,少年直到现在都还因为那一巴掌有点懵,怎么回事?我是谁?我在哪里?
他怎么一下给我秒了?
男孩就算在第一次异常历史行走中都没吃过这么大的,此刻脆弱的世界观委实有点崩塌。
这真不算他心态脆弱,少年毕竟是天选的行者,什么狗屁都不知道,就在一个多月前被拉进了异常历史。
比起黎诚,他第一次行走可顺利了许多。
黎诚尚且要在幕末以那十分钟压榨自己的一切取得几分自保的力量,可这少年不用,这少年成长的路太顺了。
他去的那重历史位于1191年的法国,彼时十字军东征气焰如火如茶,教廷的骑士奋力合作,要夺回圣城。
骑士与斗气,刃与玫瑰,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一或许是运气所致,少年刚一穿越,就遇见了扈从骑士的选拔,成功添加了预备骑士团,就算没有修炼过斗气,也因为在现实世界中吃好喝好养成的体魄顺利成为了一名骑士扈从。
成为骑士扈从后,更是展现出了非凡的斗气天赋,在那一届骑士扈从里豪取第一,甚至被当地的主教接见过。
人人都称赞他未来有机会添加医院骑士团,未来或许有机会成为首席骑士,众人的吹捧让这个平时不算太受关注的少年变得稍微有点飘飘然。
任务结束回到现实之后,这位少年的中二病就犯了。
所谓“中二病”,就是指的青春期少年特有的自以为是的思想、行动和价值观,譬如那些自我意识过盛、狂妄,又觉得不被理解、自觉不幸的人。
嗯,少年是比较王道的那种中二既然上天选中了我去异世界,不正是要我负担起骑士的使命与职责吗?
他跨曙满志。
就象那些东方网络小说上说的,“上天要赐予重大的任务给某个人,一定要让他的身体感到饥饿·”
不对好象这句不是这么个意思算了,不管了,网文不适合,那就参考漫威的超级英雄!
蜘蛛侠!钢铁侠!神秘博士!
酷,我将改变这个航脏的世界,就从整治那些黑暗中的扒手强盗开始!
罗马尼亚的治安委实算不得太好,或者说欧洲的治安普遍都不太好,少年以前也被巷子里的流浪汉抢劫过,自然而然就想着惩罚那些罪犯。
还好他看得比较多的是比较古早的正义王道网文男主,如果看的是《x真人》活着《黑暗x时代》那类黑暗文,现在估计已经被监察会逮捕吃牢饭去了。
总之,这位少年下定决心以救世主的姿态改变这个世界,第一件事就是在二手市场买了个全包裹的电单车头盔,开始了夜晚的义警活动,在斗气的加持下,他确实打击了一部分犯罪分子,却也把超凡力量暴露在了一部分普通人眼中这算违纪,但也算不得太大。
其实行者监察会早就盯上了这个少年,但是罗马尼亚不比某东方大国,面对这种破坏性有限的小屁孩,实在腾不出人手应对。
外加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所以在监察会那边的优先级排得比较往后,罗马尼亚的监察会忙着整治那批有反社会人格的新行者,也就暂时没空搭理他。
他在那重历史里也没有遇到过其他行者,外加历史碎屑你不问我就不提的那种狗屁智能,他便下意识以为世界上只有他一个超能力者。
本来是翻不了车的,估计再过一个月,就会有监察会的人来找他麻烦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黑手,可就在这间隙之间,他好巧不巧就遇见了出任务的黎诚。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是纯运气。
少年继承自医院骑士团的斗气能嗅探到负面气息,诸如“恶意”、“恐惧”、“愤恨”之类的负面情绪,但少年学艺不精,只能嗅探到大致的方向。
他也是凭借着这个才有作为义警的底气。
顺着浓烈的“恶意”与“恐惧”一路找过来,就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成年男人在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施暴。
男人身上氮盒着还未散开的血气,少年被斗气强化过的眼晴一眼就看见男子袖口手掌裸露出的皮肤上是红色的血纹,怎么看怎么不象好人。
黎诚的确不怎么象个好人,无论是血身法相还是血骨殖装,又或者是三虚影的《我》经,都是一副反派扮相。
也就神授金雷的状态象个正经人。
再反观那少女,喷喷喷,一副楚楚可怜的弱女子状,我见尤怜一一还穿着可爱的洛丽塔洋装,这还用想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啊?
浓郁的“恐惧”与“恶意”,让他一瞬间就认定“恐惧”来源于这个人畜无害的女孩,“恶意”来自这个氮盒着血气的男人!
唉,看脸的世界就是这么狗屁。
但其实黎诚对女孩并没有什么恶意,他只想快点做完这次任务回中国,因为这几天在罗马尼亚,他发现这边的东西实在太他妈难吃了。
恶意与恐惧同时来源于那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她恨不得把面前掐着她脖子的男人杀上千方遍,却又因为方才交手的那短短几秒而心惊肉跳。
于是少年鼓动起他最强的斗气形态冲了上去,要以骑士之名制止这场暴行。
可还没等他报出自己骑士的称号,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黎诚轻飘飘一巴掌给这少年扇趴了。
他不明白自己在正式骑士面前都能走上几招的狮子斗气在这个男人面前为何这么脆弱,完全搞不明白。
仅仅只是一瞬,自己的狮子斗气就好象纸张一样寸寸碎裂,连挡一刹都做不到。
“第一次见监察会抓人?”
穿着黑色战术服的年轻女性见黎诚不说话,最后还是绝了搭汕的念头,转头看向这个少年。
机舱里响起几声轻笑,搞得少年有点脸红。
那个穿着黑色战术服的年轻女性摇摇头,看着正在给女孩注射镇静剂的同僚,慢悠悠道:“小伙子,你很快就知道了。”
坐在椅子上奋力挣扎的女孩过了一两分钟,便立刻昏睡过去。
不多时,直升机穿过漆黑的云层,缓缓降落在某栋灰白色建筑楼顶。
这里是某位沃尓沃的私人别墅,罗马尼亚的行者监察会总部就隐藏在这里,它们对外的宣称是“
红罐子慈善基金会”。
“名字?”
“亚历山德鲁。”
“年龄呢?”
“十、十六岁。”
“有人给你信缄么?还是一睁眼就进入异常历史了?”
“一睁眼就进去了——”
审讯室比黎诚想象的干净。
没有血迹,没有锈迹,甚至连审讯椅上都套着一次性无菌套。
四壁是某种哑光金属材质,灯光从天花板边缘渗出来,像手术室的无影灯。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酒精味,混着某种电子设备运转时特有的臭氧气息。
女孩被换上了特制的束缚衣,被绑死在中央的台子上,镇静剂已经失效了,她正在缓缓醒过来因为女孩犯下的案件有些重量级,根据分管规则,女孩要在这里先经过初步的审讯,然后才能让他带回中国接受二次调查。
黎诚从墙上摘下一块平板计算机,划了几下,调出一些不重要的罪状文档,递给在一边坐立不安的亚历山德鲁。
“喏。”黎诚微笑道:“看看她干了些什么好事。”
少年接过来,其实到现在他已经信了大半,觉得可能是自己搞错了。
只是翻看了几下,少年就被里面的犯罪事实震惊了。
“这这么残忍——
“现在信了?”
亚历山德鲁涨红着脸点了点头,朝着黎诚低头道:“抱,是我冲动了——”
黎诚没有怪罪这样一个小屁孩的意思,只是耸耸肩,百无聊赖地看着房间正中央渐渐醒过来,变得躁动不安起来的女孩。
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审讯室,给挣扎的女孩脑袋上套上某种金属头环。
按下头环开关,蓝光顺着女孩太阳穴爬进她金发里。
女孩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束缚椅发出液压设备运作的喻鸣。
亚历山德鲁看见她洋裙下伸出六条节肢动物的腿,在金属椅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却没办法割裂那些束缚着她的绑带。
“没错,是本体。”
医生在手上的笔记上记录了一下,看向黎诚:“九黎先生,我们已经确认收到犯人,您看您需要跟着我们转运吗?”
“不用了,你们直接移交给中国监察会就可以。”黎诚耸耸肩:“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穿着黑色战术服的年轻女性外面走进来,闻言忙道:“好,那我们立刻就为您安排回国的飞机。”
“不用。”黎诚晃了晃手上的手机:“我买了票。”
年轻女性稍稍有些气馁:“好吧。”
“那”亚历山德鲁小声问:“我呢?”
“你可以走了。”黎诚说。
“误?”他愣了愣。
“我只是顺手带你来见见世面。”黎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难道你还指望我留你下来吃宵夜?”
亚历山德鲁愣在原地,他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