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陷入沉思,仔细咀嚼着因斯话语中的深意,他注意到对方言辞间微妙的矛盾,这位虔诚的风暴教会“惩罚者“,此刻竟在向自己暗示脱离教会的益处。
因斯解下颈间的风暴纹章,银质挂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将其放在索伦的面前:“这个纹章不单单只会给予你力量,同时它也在束缚着你,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因斯停顿片刻,又开口道:“在某些关键决择面前,它会左右你的意志,而且你无力改变,最终只会让你距离真相越来越远。”
添加教会意味着束缚,无论是行为上的,还是立场上的。
索伦揣测着因斯的意思,随后便有了明悟。
他忽然明白为何因斯对特蕾姆事件的调查始终停滞不前,这个事件本身就与风暴教会高度关联,而这件事显然触及了某些不能公开的隐秘。
所以作为风暴教会成员,这个身份非但没有为其带来便利,反而成为他调查真相的阻碍。
但,假如自己成为一个独立的超凡者,以这个身份在暗中调查,就会相对自由不少。
而且进一步说,因斯作为风暴教会中的‘惩罚者’,自己在面对风暴教会阻碍的时候,这些阻拦可能会“不可控”地减少一部分。
因斯先生越来越象25仔了
索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微微扬起:“因斯先生,你的建议很对,我也不太喜欢被束缚的感觉。”
因斯闻言,镜片后的灰蓝色眼眸泛起一丝笑意,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再多说什么。
索伦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问题:“因斯先生,一个人是否只能选择一条超凡道途呢?”
因斯没有迟疑:“是的,只能一条,而且一旦选择无法更改。”
“原因呢?”
“不知道,但无数实际失控事件已经证明,任何想要踏上其他道途的超凡者,最终都不可避免地迎来失控,最终变成怪物。”
“原来如此。”索伦点点头,“因斯先生,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是什么位格的超凡者?”
索伦其实已经知道他是风暴道途位格9的【海人】,但这份信息并不属于索伦·莫德瑞斯。
“位格9,海人。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应该就可以申请晋升位格8了。”
“位格8是什么呢,因斯先生?”
因斯没有隐瞒:“位格8,深海牧师。”
索伦想要提前去了解一些风暴途径的信息,毕竟现在他以成为这条途径的超凡者作为目标。
而因斯也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经验分享给索伦。
“风暴道途的位格9【海人】,其能力是拥有极强的平衡能力,在水中可以象鱼一样行动自如,可以在水下长时间憋气,力量敏捷都会得到加强。”
“确实象是【海人】这个名字描述的一样。”
“【深海牧师】,其能力在【海人】的基础上大大加强,可以行走在水面上,并且能对于对洋流,对风向,对云层有着直觉般的把握,但【深海牧师】新的能力是可以释放一些低位格的水系术法。”
有肉搏能力的法师?
但将眼前因斯的形象替换进去,索伦倒觉得十分吻合,因斯先生的确给他这样的感觉,学者的智慧与水手的勇猛在他身上似乎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
索伦注视着因斯,眼中流露出真诚的敬意:“那真是祝贺你了,因斯先生。”
因斯微微颔首,嘴角泛起一丝温和的笑意。
此刻已经无需言语,两人早已已心照不宣,或许是共同经历了那场生死之战,或许是有着类似的遭遇,他们早已不再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是彼此认可的伙伴。
索伦斟酌片刻,轻声问道:“因斯先生,你的父亲一定很为你感到骄傲。”
因斯微微一顿,眉头细微地紧皱了片刻,沉默了几秒后,嘴角扬起一个极其克制的微笑。
“当然,如果他还健在的话。”
“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因斯的目逐渐光游离,他回忆着那些锁碎的片段,但一部分的记忆随着他的灵魂消失了,这是重生的代价。
索伦本不愿揭开这道伤疤,但特蕾姆事件的线索或许就藏在这些残缺的片段里,同时他也想让因斯确定自己的记忆究竟丢失了多少。
人有着自我保护机制,都不会去刻意使自己痛苦,在这个拥有超凡力量和灵魂的世界更是如此。
虽然这很残忍,但徜若索伦不这样询问,因斯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去主动回想自己过去的记忆,更无法确认究竟哪些记忆留下了,而哪些则是空白。
因斯的目光投向窗外翻涌的海浪,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因斯缓缓开口:。
“霍顿家族世代与海洋为伴,从祖上开始就是水手或是海军,始终为王室效力。”
“父亲,他总是把责任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很温柔,但也很严厉。”
“小的时候我犯了错,他不会打我,不会骂我,但他惩罚我,让我打扫整艘船甲板,在他眼中这是有意义的事情,比起让我经受皮肉之苦更有价值。”
“你能想象吗,哈哈当时的我,可能才5岁?6岁?就要打扫他的大船,而他手下的水手只能在旁边看着我,不被允许帮助我,或者和我聊天。
“小小的我在那里吃力地打扫,从白天到晚上。母亲会来帮我,父亲一开始让她回去,但最终拗不过母亲,也没有阻止她。他一不在,他的水手就偷偷帮我一起干活。”
“后来,我长大了。他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海军交给他的事物越来越多。直到母亲的葬礼,他也没能来参加。”
说到这里,因斯的声音突然哽住,长舒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母亲死于一场意外,她去看望父亲,但船遇到风暴,沉没了,最后”
“风暴之主没能拯救她即便她是那样虔诚的信徒”
“那个时候,父亲还在进行那该死的任务!”
因斯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但随后他又猛然捂着脑袋。
“我我有些不记得了”
“但我从海军学院毕业后,就收到了海军的邀请,还有父亲的死讯”
“特蕾姆沉船事件他是当时的大副”
“但那个事件在发生之后,任何有关于他的信息都没能留下。”
“我想知道,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王国和教会到底让他们去找什么?”
说到这里,因斯的双眼锐利起来:“所以我添加了教会,我发誓我一定要弄明白当时的一切真相。”
“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
显然,这位冷静的‘惩罚者’其实内心充满着挣扎与痛苦,但他必须将它们压在心底,将它们作为燃料,驱使着自己不断向前。
随后,因斯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激动,飞快地调整了情绪:“你的父亲呢,因斯?”
索伦回顾着脑海中的记忆,象是体验了一遍别人的人生。
“我父亲是个少说多做的人,他很喜欢船,过去常常和我说一些在当时十分先进甚至超前的技术。”
“他是特蕾姆沉船事件时的水手”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先生们,可以去收拾收拾行李了。”
“我们即将靠岸。”
老哈德此时悠闲地走了进来。
索伦看向船长室窗外,的确已经能看到陆地的影子了。
两人默契地停下了话题,索伦的目光扫过船长室敞开的房门,走廊上不时传来船员匆忙的脚步声,显然现在显然不是继续深入讨论那些隐秘的合适场所。
“因斯先生。”索伦突然话锋一转,语气轻快地问道,“那火腿浓汤盅真的象你说的那么美味吗?”
因斯微微一愣,随即会意地勾起嘴角:“当然,那可是庞贝城的招牌美食。”
“那我可得去尝尝了。”索伦的目光扫过老哈德,“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去?”
老哈德叼着烟斗,眼中闪过一丝向往:“哈哈,那真是个不错的提议。”
因斯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自然欢迎,不过近期恐怕不行,教会那边还有不少事务要处理。”
索伦会意地点点头,刻意加重了某个词的语气:“等您有空了,记得通知‘那位’,他会转达给我的。”
因斯一愣,随后郑重点头。
三人结束了这场闲谈,随后一同离开了船长室。
因斯先生的晋升,还有白珍珠号事件的后续处理工作,看来这都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处理,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与自己见面。
但这也正好,自己也需要处理一些“昏迷”遗留下来的破事。
两人沿着阶梯向下走去,即将在中层分道扬镳时,因斯突然贴近索伦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除了教会,还有一方势力会找上你。”
索伦脚步微顿:“谁?”
“王国的人。”
“王国的秘密警察——白手套。”